“凭什么你们都可以正常地生活！而我，只能日日躲在那个破屋子里不见天日！就连狸猫都可以到处乱逛，我却不行！”
王老师听到弟弟的话，一行热泪滚下，“别说了老二，他们是不会懂我们的心酸与苦楚的。”
“你们一定以为我和弟弟是两个不折不扣的魔头。”王老师嘴角噙笑，“我来给你们讲讲我们俩从小的生活吧。”
“自从我俩记事起，父亲就耳提面命，我和弟弟决不能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在他和母亲背着我们的谈话里，我们隐约发现了一个事实——我俩是不祥之人，我们的诞生则是不祥之兆。”
“弟弟是个调皮的人，因而挨了不少打，渐渐地，他开始学着像我一样地‘乖巧’，他也同我一样变得沉默寡言。父亲很是满意，加多了带他出去的次数。”
“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医者，常有人亲自来家里请他出山，每每到此时，弟弟就会被母亲一把塞到柜子里，勒令他不许出来，而我，则是作为王医师的儿子接受来人的称赞。”
“我知道弟弟在柜子里是可以听见的。”王老师看向了眼睛通红的弟弟，“可我也喜欢享受那一刻。”
弟弟扭动着，“哥！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父亲离世后，母亲没过几个月也随他而去。”王老师的眼中似乎在回忆着一家人齐聚的时刻，“没有了父母的束缚，我俩开始偷偷地同时出门，于是邻人开始发现，王医师家的那个儿子，刚刚还在城东卖肉，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城西的药铺里。”
“后来他们就明白了，原来王医师有两个儿子，两个双生子。”
“他们跑来我家门前咒骂我俩，咒骂父母。”王老师的弟弟闭上了双眼，回忆了起来，“我还记得呢，那个病人，明明之前还对爹爹千恩万谢，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特意赶了几十里路来在我家门前吐一口吐沫。”
“还有隔壁的那个小子，成日跟在我后面喊王大哥，后来也跟着他爹来我们家门口大骂，把他们家几百年前的倒霉事都翻出来说了一遍，原来那也是我们俩的错。”
他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后来啊。我偷来了那小子的狸猫。往日里，他也就有那个玩意儿能在我面前炫耀一下了。”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然后，我求哥哥把那小子绑到了河边，哥哥以为我是要教训他，就同意了。”
“嘿嘿。”
“我当着他的面把那狸猫的皮，一点，一点地，剥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就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道有轮回！”
“再然后啊，我和哥哥就搬走了，搬到了这个混迹着三教九流的地方。我习惯了在阴暗中做事，就安心地躲在家里，继续让哥哥在外面扮演着他最熟悉的角色。”
虽然他们的境遇很悲惨，但那不是伤害别人、虐杀动物的理由。刘明秀打断了他的叙述，“那你们又为何要偷实验器材？”
“哦，那事儿啊。很巧，那天我想出去寻个猫儿来玩玩。”
众人听了皆神色不佳，哪里是“玩玩”。
“正要逮住一只狸猫呢。你们也知道，我常年和狸猫玩耍，有的是抓它们的法子。”
历小沫不想再听那些残忍的细节，敲了敲桌面，“说重点。”
“唉，你们这些大人物就是没有耐心。”他叹了口气，却是极有兴致的样子，“我刚要把那狸猫收到麻袋里，一个人就被踢到了小巷子里。”
“那人抱着头躲到了我的身后，大喊着‘我错了我错了，艾财主您就饶了我吧’，接着，一个胖得像猪一样的男人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来，那叫一个神气。”
“原来那个人是艾子平从外地带来的手下，在给艾子平上菜的时候，多看了艾子平的小妾一眼，就一眼，招来了祸事。”
“艾子平让我把那人让出来，我当然不是爱做英雄的人，任由艾子平的其他手下把他抓走。他是个识人的人，怪不得能当上大财主，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个在阴沟里过活的人。”
“他掏出一个金锭，要我去随便给一个从刘记绸缎庄买绸缎的人下毒。这是阔气啊，随手就是一个金锭。”
“我说过了，我不是那种正义的人，但拿了别人的钱财，还是多少要干一点活计的。我哥哥又是在学堂里教书的人，我知道他们有些个什么东西，可以调配出药来。”
一旁的王老师眼中一片灰暗。
“哥哥总会答应我的要求，我知道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愧对于我。”
“我陪着哥哥在家中制出了毒液，其实本来想着次日就将实验器材放回去的，可是有个该死的狸猫想要趁机逃跑，在家中四处乱窜，把那仪器都打碎了。”弟弟耸耸肩，“那就不能还回去喽。”
刘青云抓住了重点，“是艾子平指使你的？”
“对啊。”他很欢快地点头。
历小沫不得不怀疑他的精神有问题。
不管其他人怎么思索，王老师的弟弟接着讲述了起来，“我跟哥哥说了，拿钥匙的不只有他一个人，而且那个祁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说了，我也出去演过哥哥，没有人会怀疑那个恪尽职守的王老师的。”
“然后，我就拿着毒液出发了，随即挑选了一个倒霉蛋。”他的眼球微微上翻，“说不准，我就是那个不祥的存在！啊！有了我，父母要保守秘密，哥哥要背负愧疚，狸猫要被杀死，那个倒霉蛋要被脱掉一层皮！”
“对不对？对不对？！”
他开始摇晃身体，并不是想挣脱绳索，只是疯癫地摇摆。
“带下去，让他们兄弟俩签字画押！”历小沫发出命令。
士兵将二人扭送出门。
“不是我们在害人！是那些杀人的风俗！是他们先想要我们死的！”
沉默许久的王老师喊出了一句话。
士兵愣神，接着继续把他们推向门外。
屋内众人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