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沫被他推到地上,痛得尾椎骨都像是裂开了,坐了好几秒才从地上爬起来。
张大刚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扭过头,不再朝她看。
季沫拍掉灰,拿起地上的杂志看了一眼,放到他的床头上,轻声说:“男子汉大丈夫,敢跑不敢回,有种的就回去见见你妈妈,不然就一辈子后悔去吧。”
“我回去了又怎么样?你看我的手,你看……”他抬起废掉的手给季沫看,哑着嗓子嚷,“她当我死了不是更好?”
“她当你活着才更好,知道错了就回去,好好陪她几年。”季沫从包里拿了几百块钱出来,放到杂志上,“去洗个澡洗个头,买身新衣服,再去你表姨家里接她,我把地址写给你。说真的,你要是真的不回去,我也不报希望了。就像你说的,她算是白养你一场。凡”
张大刚低头看看钱,小声问:“你是什么人?”
季沫心脏一抽,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是为了二十万才这么拼命的謦!
“好人。”她含糊说了句,转身就走。努力想挣干净钱的好人,这样也没错啊。
工头正蹲在树荫下,见她出来了,一脸阴沉地转开了头。
季沫也懒得理他,直接走到了自己的车边,刚打开车锁,立刻就火冒三丈地弯下腰。
身后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哄笑,车的四个轮胎都被扎破了,车胎扁扁地贴在地上。
她愤怒地扭头看,工头正得意洋洋地吹口哨。
这无耻的小人!
为什么生活里总有这么些无耻的小人!
真想让奕景宸过来,揍死这臭工头!她摸出手机,拔给了奕景宸。工头偏着头,一直悄悄看她,大概是想知道她给什么人打电
话吧。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接了。
“你好。”那边传来的是稚嫩的童音,季沫听出来了,这是小晨。
“小晨,把手机给你叔叔。”她赶紧说道。
“他在有事,稍晚打给你。”小晨顿了顿,小声说道。
季沫只好挂断,皱着眉头看向轮胎。若只有一个破了还好,现在她是四个轮子都破了,要怎么办?这里也没有公车去市区,她更不可能把车丢在这里不管。
算了,打给修车的人吧,她从网上找了家修车的店,对方到这里也要一个小时,她只能等。
工头发现她没搬到救兵,更加猖狂,指挥人故意开着车往她面前过去。她为省油没开空调,开着车窗,扬起的灰尘简直让她不能睁开眼睛。
“喂,你再故意试试,”她跳下车,恼火地瞪着工头。
工头不理她,继续我行我素。
季沫快怄死了,美貌不是行遍天下的武器,在这里,没几个人买她的帐。她只能关上车窗,干耗着,等修车的人来。
时间漫长到让她焦躁,张大刚没有出现,修车行的人也久久不露面,后来索性告诉她,再等两个小时,没有人手。
“奕景宸怎么也不回电
话。”她气恼交加,怎么每次想找他帮忙,他都无声无息呢?想了想,直接给他发了个微信,质问他为何不回电。
过了几秒,奕景宸终于回电了。
“奕景宸,我车坏了。”季沫委屈地说道。
“你在哪?”他的声音听上去就有隐藏的怒意。
“西鹭区,十七建的工地上。”
“你跑那里干什么去了?都在这里等着你,你去了大半天,一个电
话也没有。”奕景宸的声音陡然有了怒气。
“我车坏了。”季沫加重了语气。
“等着。”奕景宸的声音又低下去,不知道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对她说:“我尽快到,在车里别出来。”
“哦。”季沫心里好受了一点,握着手机,眼巴巴地朝前面看。
天色渐暗了,那些大车往她车上浇的灰,已经让她看不清车外的情形。修车行的人彻底放了她的鸽子。
“咚咚……”有人敲车窗,她飞快抬头,只见张大刚拎着一个黑布包站在外面。
“你想通了?”她欣喜地问道,若能等到他,也是一个大收获。
张大刚面无表情地指前面,低声说:“你等不到修车的人的,工头让人在前面守着,看到修车行的车就拦下来,赶回去了。”
“小人!”季沫又一次见识到了人心的可恶,简直让人气得快爆炸了。
“我给你借个电摩车,你回去吧。”张大刚又指身后,一辆阵旧的黑色电摩车就停在他的身后。
季沫有些为难,也有些害怕了。奕景宸为什么还不来呢?是不是也会放她鸽子?
她犹豫半晌,决定骑车回去,先离开这地方再说。
张大刚把车钥匙和一个脏兮兮的头盔给她,小声说:“我明天回去……把车骑回来。”
季沫抿唇一笑,点头说:“好啊,我会把车停在你姨妈
家的楼下,你还记得地方吗?我写给你。”
张大刚刚点点头,帮她把车钥匙插到钥匙孔里,教她发动。
季沫头一回骑这样的车,这车对她来说有点大,而且路太不平了,她歪歪扭扭地往前骑了几步,车往右一偏,差一点没摔进路边的坑里去。
她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刹车,拍了拍胸膛,扭头看张大刚。他也正担心地看着她,摸着脑袋说:“行不行啊?不然我送你也成。”
“那更好啊。”季沫赶紧点头,这样一举两得,更好!
张大刚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车,跨坐了上去。季沫看了看他的手指,有些忐忑。
“没事,我经常骑。”张大刚小声说。
季沫把裙子小心地往上扯了一点,踮起脚,横着往车后面坐。
这时有两束光往她这边投来,她掩了掩眼睛,朝光源的方向看去。一辆车缓缓驶近,是辆悍马。
张大刚的脸色变了变,把车往路边停着,给悍马车让开道。
悍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季沫往里面看,居然坐的人就是海哥!她心里打鼓,低着头装作不认识。
“这位小姐……咦,季沫,你怎么会在这里?”海哥笑着问她。
“我来找人的。”季沫拍拍张大刚,小声说:“找他。”
“哦?亲戚?朋友?”海哥笑意更盛。
“我妈请她来找我的。”张大刚声若蚊蝇,分明很怕他。
这时又有光投过来了,季沫往那边看,是两辆车,一辆宾利越野,一辆是拖车。
他来了!她心中一喜,赶紧往他的车边跑。
奕景宸下了车,一眼瞧到她这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牙根顿时发痒。
“奕总。”海哥跳下来,满脸笑容,隔着十多步就向奕景宸伸出了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你是?”奕景宸眉头微皱,装作不认识。一手搂着季沫,一手扶着车门,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海哥尴尬了几秒,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设计风雅的名片,双手捧到了奕景宸的面前。
“哦……郭海。”奕景宸扫了一眼名片,随意往车里一放,然后把季沫往车里推。
海哥堆着笑脸,小声说:“奕总,季小姐,什么时候有空,鄙人作东,请二位共同晚餐。”
一个黑
社会,非要觉得文绉绉,还故意说得抑扬顿挫,听得人头皮发麻。
奕景宸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上车。
海哥的笑僵在脸上,退了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沫扣上安全带,又冲着张大刚说:“你明天一定要回去啊。”
张大刚点点头,骑着电摩往回走。
季沫还扭头看着他,奕景宸手一抛,丢了盒纸巾过来,“弄干净。”
季沫对着镜子擦了擦脸,扭头看他,小声笑,“你来得真及时,我快吓死了。”
“你最好给我一个来这里的理由,就为了找海哥?”他转头看她一眼,神色冷竣。
“我找他干吗呀,你知道吗,你得出血了!”季沫乐呵呵地把纸巾往外一丢,小声说:“我找到老婆婆的儿子了,老婆婆答应过我,只要我找到她儿子,就把房子卖给你们。你说过的,能办成事的,就给二十万。”
奕景宸拧眉,他手下的人已经在四天前,用“特殊”手段,和老婆婆的远房侄儿达成了协议,把房子拆了。他没想到,季沫居然一直在认真寻找。
“奕景宸,我是不是很厉害?别人都找不着,我把他找着了。”季沫正在兴头上,给老婆婆家里挂了个电
话,想先告诉她侄儿一声,就算明天张大刚不回去,他们也能来这里看看。
“别打了,房子都拆了,也不许再sao扰我的家人。”那头愤怒地说完,啪地一声摔了电
话。
季沫呆呆地看着手机,半晌才反应过来,转头看他,小声问:“你已经拆了?”
“嗯。”他淡淡地哼了一声。
“你明明说过的……给我时间的!”季沫愤怒极了,那她就白跑这么久?
“我也说过,谁先办成都可以。”奕景宸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明白她愤怒什么,“你要钱,我给你就行了,何必折腾?你到底要多少?”
“我是要钱吗?我是要钱……”季沫有语无次,从狂喜跌进了深深的失落。
“懒得理你。”她用力往小包上捶了一拳,歪着头看外面,不再说话。
“怎么摔伤了。”他腾出一只手,拉起她的胳膊看。张大刚推她的时候,她的胳膊在地上摔破皮了。
“走开。”她甩开他的手,往车门边贴。
“季沫,你给我态度放好点,再给我使小性子试试。”奕景宸一直忍耐到现在,她还跟个小野猫一样,他的脾气也开始往上窜。
“怎么样?”季沫立刻反问,小拳头捏得紧
紧的。
奕景宸唇角抿紧,一脚油门踩到底,往前方疾驰而去。
拖车在后面跟着,拖着她的破现代,离他们越来越远。
————————————分界线——————————————
二十名自闭症孩子已经跟着老师和活动组织人员上岛,入住活动区的客户了,老太爷和樊依、小晨在奕景宸的私人别墅里等着两个人,
季沫一身风
尘赴赴地进来,吓了他们一跳。
“去洗干净。”奕景宸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活动衫丢给她。
季沫抓着衣服,红着眼睛往浴室走。这地方她算是很熟悉了,每一处都让她讨厌,若不是她闯到这个讨厌的地方来,就不会遇上这个讨厌的男人。
“这是怎么了?”老太爷惊讶地问。
“小两口吵嘴呢,没事。”樊依抿唇笑。
“你让他说。”老太爷看了她一眼,不悦地说:“我就想知道。”
樊依挨了训,也不生气,笑着给他递水,“我看是老太爷少管他们的事,我带你去休息吧。”
老太爷见奕景宸一言不发,急了,把搁在腿上的收音机往他身上丢。
“你聋了。”
“没事,老爷子去体息吧。”
“听吴律师说是去郊区的工地上了,到底什么事,你就告诉老太爷啊。”樊依嗔怪道,捡起录音机,放回老爷子的腿上。
“南风工厂的事,我说谁能最快拿下最后一栋房子,就奖二十万。她和屋主达成了协议,帮屋主找到儿子,屋主把房子出让给我们。”奕景宸低声说道。
“呵,沫沫真可爱,想要钱,你给她不就行了吗?”樊依笑了起来。
老太爷拧眉,盯着奕景宸说:“你没给她钱用?”
“给过我两千块。”季沫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给她钱用呢?我把我的股份全给你了,你比我还有钱啊。”老爷子又说道。
奕景宸愕然看着他,一时间哭笑不得。
“哎,也难怪,你也没谈过恋爱,哄女孩子都不会。”老爷子摇头叹气,伸手摸录音机,打开听京剧。
奕景宸坐不下去,拔腿往楼上走。
季沫正在尝试打开他浴缸的水开关,这里的一切都是智能化,就这破东西,她找了半天没找到出水的地方。
脏衣裳都脱
了,只穿着浅绿色真丝内
衣和浅绿色绣花小裤。弯着腰,在浴缸里摸来摸去。
她确实摔伤了尾椎骨,这样弯着动,那块骨头就扯得剧痛。她把手伸进去,揉了几下,痛得哎哎地叫。
奕景宸一直靠在门边看,到这时候才走过去,一手就给她扒了下来。
“哎哎……”她又叫。
“你哎什么哎,我看看。”他把她往洗手台上摁,低头看她摔伤的地方,就在那两瓣雪白的上面一点,青了一大片。
“痛痛……”她又哼。
“这么厉害,怎么会痛?”他帮她打开了水,扭头看她。
她胀红着脸,抱着胸,蹲在地上仰头看他。
“你出去。”
“还顶嘴?”他把她拎起来,一臂绕到她的身后,两指轻轻一捏,就把细带子上的搭扣给她弹开了。
“哎哎……”季沫羞恼交加,拼命抱着不肯松手。
“你应该护着下面。”他眼睛往下低。
季沫赶紧往下伸手。
他又往上看。
季沫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嚷:“你为什么要在楼下说我的事?我也要脸的好不好?谁要你的钱啊?你有钱了不起吗?”
“嘘……嘘……”奕景宸被她给逗乐了,掐着她的手腕往下扯,“你还要面子啊?你再给我顶嘴试试,我连皮都给你扒掉,看你去哪里找你的面子。”
“你扒啊,你扒!”季沫把他的手往自己额头上摁,“我给你扫扫盲,古代有凌迟刑,从这里下第一刀,再往下扒,你今天不扒就叫我姐姐。”
“真这么横啊。”他嘴角轻抽,手掌滑过她的脸,直接扣在她的雪团团上,“从这里开始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