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镇西镇虽说寒风肆虐,但依旧是一番喧嚣景象,城内居民不管是差事在身也好,饭后闲逛也罢,在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作后,俱都选择上街溜上两遭。
而店家们则在门口挂起盏盏气死风。
它们在门楣上默默与北风较着劲,摇曳多姿的灯光,带着点调皮的味道,为来往的人们照耀着前行的路。
同时也希望着,那些路过的大小爷们老少娘们,能进到店内挑选一番,哪怕生意不成,带动下人气也是极好的。
张风吟望着不远处的啊北铁匠铺,发现铺子内与外面的街道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街外人潮涌动熙熙攘攘,铺内却是一片沉默死寂。
难不成是出去了?
想来啊北应该是不在家的。
他虽说是个瞎子,但在平日里,晚间时分依然要点上数盏灯火,全然不觉得瞎子点灯有什么不对。
按他的说法便是:老子瞎,不用灯火,不代表别人也瞎,也不用。
“啊北...”
立足门外,张风吟招呼啊北几声,久久不得回应才终于确定对方已外出,不得已,只能闷闷不乐地朝街上闲逛而去。
看来今天想找啊北炼器是有些困难了,也不晓得他一老瞎子,大半夜的不在家瞎溜达什么,害得自己还要到处寻找。
因为没有目的,张风吟就随意漫步在古风古味的街道上,不多时,便经过老赵的布行,就是始终热衷于给女人们打折的那个。
隔着飘窗望去,发现这不知道是福来还是来福的老赵,还是平时那副猥琐模样,笑嘻嘻地向个小娘子推介着自己的绸布。
而他那面带怒容的婆娘,则铁着脸站在柜台之后,时不时无声地翻上一个白眼。
看她那咬牙切齿的神态,张风吟暗自揣测,怕不是老赵同志又给人小娘子大娘子打折了吧?
这老赵同志也属实是个铁憨憨,这种事有啥好隐瞒的,坦白相告不就没这么些个矛盾?搞得天天一副冤家架势。
累是不累?
不过,这是人家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倒也轮不到自个儿多嘴,张风吟见他话音已歇,便把手肘架在窗台上,高声地朝里询问着:
“赵大叔,可见得啊北?”
“哟...是你小子呐,找那老瞎子?假如我未记岔,个把时辰之前,他像是往城中的方向而去,至于具体赶往何处,这便不知晓了。”
老赵有点儿轻微耳背,总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过小,别人会听不清楚,所以见张风吟在窗外询问,便扯着嗓子喊起来。
这一喊,把他那婆娘喊得更加恼火的同时,也惊动了一旁选布的小娘子,使得她好奇地抬头望上一眼。
见只是普通的谈话,张风吟又长得这么丑,才再次低头摩挲着手中绸布。
“谢了赵叔,我再到城中寻找便是。”
张风吟从窗台上起身,准备再去别家问问,却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又重新趴在窗台上:
“赵叔,小子我姓张名风吟,不知您大名为何?”
“算不得大名,小老儿福来。”
说罢笑着朝张风吟摆摆手,示意他自去便是,自己则转身招呼起那小娘子,她经过多时的挑选,好像还是更看中手中的藏青色绸布,只是在价格方面有所纠结。
大夜晚的还在辛苦开店,赵福来自然是希望有所收获的,所以就更加努力地推销起这卷布料,同时也在暗暗合计,该给个怎样的折扣,才算是合适。
张风吟耳边又穿来老赵的打折声,不禁转首对其会心一笑,看来老人家这辈子是不打算改掉这习惯了...
于是,张风吟便沿着大街,这么一路问下去,就像儿时忙完农活的母亲,沿着村庄挨家挨户询问自己调皮孩子去处一般。
真就别说,虽然是胡乱询问,但啊北的好人缘,还是让张风吟轻易地问到了他的去处:
消息来自那位在城门旁,毫不客气一顿骂的大娘。
也不知与啊北是何关系,听见张风吟寻找,还未告知答案之前就是一通数落,骂骂咧咧说什么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天天逛窑子喝花酒。
最后更是拐着弯说啥,老的不是东西小的也是个坏坯,就差没指着他脑袋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搞得他尴尬无比,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只能腆着脸傻笑着。
不过话说到这种地步,张风吟再不知道啊北去哪,那他也就活该被骂了。
所以带着些窘迫辞别大娘后,就马不停蹄赶往城中唯一的青楼:
小翠阁!
一路小跑的同时,内心也在疯狂地吐槽着啊北。
看来这老伙计是食髓知了味,难道打算把之前几十年的份都给补回来?
不然怎么会趁着张风吟不在,就偷偷地出去开野荤,而且焦急得天还未黑就已经出动。
胡思乱想间,张风吟已经来到小翠阁前。
一抬头,就惊讶地发现,老瞎子啊北正大摇大摆地从里间走出,瞧他那乌龟背手的架势,便忍不住嗤笑出声。
“嘿嘿...”
“你为什么在这?”
不愧是个瞎子,耳朵灵敏得不像样,张风吟大老远的嘿嘿两声,就被他听出了身份、位置,直接反口问道。
“咦?您这话可忒有意思,你一边提着裤腰带从小翠阁里出来,一边问我为什么在这?”
张风吟话中嘲讽之味十足:
“先不说你不够意思这回事,我请你喝花酒那是面面俱到,帮你将酒菜备好、姑娘叫好,最后还得把账结完才离去。
你倒好,逛青楼的时候连喊都不喊我,自己偷摸着来。
被我识破之后,反倒质问起我为何在此,大哥,你一老头子都能逛窑子,难道我一火力十足的壮小伙,就该在家里磨死皮?”
“闲话休说,干嘛来了?”
说完抬头挺胸地朝家中方向走去。
而身后的张风吟,见他这副作态,内心不禁一阵恍惚,啊北何时开始,已经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逛窑子了?
前些时候不还满是羞答答的,今日咋就成了这么个臭不要脸的模样?
难道...
不过仔细想想过后,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回生二回熟嘛!
鬼知道自己没在的时候,他已经偷偷光顾几次。
“矿石找着了,不过这事一会儿再说也不迟,小弟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大哥你这次嫖的谁。”
张风吟三两步追平后,便贱兮兮地拿手肘顶顶啊北,见对方哼哼两声不理睬后,又鸡贼地笑道:
“以我对你的了解,莫不是那红樱姑娘?”
啊北目不斜视,径自走着,不说是也没说不是,全然不理会张风吟在一旁的聒噪。
哪怕对方从下流但却引人入胜的【 滚床三十八式】,讲到无耻却又扣人心弦的天下十大名器,也不见丝毫动容。
只是有些恼怒于张风吟的没完没了。
那家伙一路念叨个不停,差点没把自己刚泻掉的火又给勾搭起来。
只是出于理亏,才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举,只能暗自加快脚步,争取早些回去。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赶一追、一说一听,终于在啊北爆发之前,回到了啊北铁匠铺。
入得铺内
啊北第一时间便把那灯火点燃,随后抓住水瓢,将水缸中的山泉水舀起,头一仰“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一口气将那满满一葫芦瓢的水灌完之后,才重重地打了个水嗝,将满心的憋屈都随着冷水,吞入腹中。
这才算是舒坦一些。
而另一边,张风吟刚进铺门,就收起玩闹的心思,打开炉子后开始拾掇一旁的柴火,准备帮忙起火事宜。
没想到,刚扔下葫芦瓢的啊北,却冷冷来了一句:
“别多事,今日不用。”
随后一把夺过张风吟手中雷鸣石,直接朝院中走去,没一会儿就进到了房里。
张风吟紧随其后也进到了屋中,抬头左右环顾,这还是他第一次参观啊北的房间。
他完全辜负老鳏夫的盛名,一点儿也没有老单身狗的那种凌乱,反而整洁得有些过分,只是看起来些许单调罢了。
偌大的地方,也就墙角的一床一桌,甚至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只有正中央那尊一人高的三足丹炉,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我学炼器的时日也算不得长,实际上手的机会更是少的可怜,今日用些三阶材料炼器,只能算你运气不好。”
啊北从床底抽出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那码得整整齐齐的火红色木炭,就露在了空气之中。
这应该就是炼器用的燃料吧?
看着那像是要燃烧起来的木炭,张风吟暗暗猜想着,然而他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默地看着啊北施为。
只见对方取出三块巴掌大小的木炭,随手往炉下一扔,再摸了下炉耳,等到炉内喷洒出无数烈焰,才不耐烦地说道:
“你很闲吗?”
看着熊熊燃起的三足丹炉,再听到啊北赶人的话,张风吟便很自觉地退出房间,将房门掩上后,就通过漩涡回到了地面。
与此同时,房内的啊北在听到动静后,露出了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回来后,想想无事可做,就开着直播间让怼怼和观众们互动去,只是给它定了个目标:五万!
假如明早之前完不成任务,下次就别想着在直播间里玩。
随后才安稳地修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