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道仙神色变幻。
说实在的，他关注的并不是姜鱼将来是否能够证道成仙，毕竟当今这世界，根本就不可能修仙有道。
他关注的是，若姜鱼熬不过这一关。
那他的一缕仙气或许就要赔进去。
老实说来，这一份投资风险太大，也并非是他心甘情愿。
他与姜鱼的关系还犯不着搭上他的全部身家性命。
也就在姜鱼浑身都被彼岸花包裹，几乎看不出他的身形的那一刻。
虞道仙的身体猛然一抖。
一条血红色的丝线从他的体内缓缓游荡而出。
那红线一出，虞道仙的神色大变。
“冥王，当初你许诺的可不是这样。”虞道仙对着那丝线沉声开口。
“他若死，一切皆是虚妄。”声音不大，却不带丝毫情绪，冷冷的传入虞道仙的耳中。
虞道仙竟然极为识趣的闭嘴。
这小世界之中，根本就要看不清楚姜鱼的身形。
只是那无尽的彼岸花开遍，龙骨也就在这个时候彻底崩散。
从虞道仙体内钻出来的那一丝红色丝线缓缓化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这种事情，是最后一次。”孙玲珑冷冷开口，让虞道仙转头过头不去看她。
显然，孙玲珑是知晓虞道仙在这小世界之中布下局来试探姜鱼。
或者说。
是试探十四幽冥的掌控者，冥王孙玲珑。
如今看来，他有些失算，孙玲珑极其看中这个夫君。
也就是说，冥王眷念可不是闹着玩啊。
姜鱼，真是冥王选中的主君。
而孙玲珑挥手一点，整个小世界的彼岸花花海瞬间一抖，无尽的彼岸花都升天而去，那无尽彼岸花汇聚在一起，化为一条红流。
姜鱼痛苦的蜷缩在一起。
那无尽红流仰头咆哮，竟然化为一尊极为虚幻的异兽，那异兽笔直无比的从九天坠落，然后尽数撞入了姜鱼的体内。
“啊~”
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姜鱼体内炸开无数血雾，而那血雾之中竟有着点点金色血雾。
冥王好手段，竟直接一招将姜鱼体内的真龙之气尽数击出。
虽然这些金色的血雾比起之前龙龙骨之中剥离的那一刻小了很多。
但距离被彻底吸收还差了很多火候。
金色的雾气涌出体外，姜鱼似乎脱离了痛苦状态。
抬头。
四目相对。
相顾无言。
“你凡人之躯，抵挡不了真龙之气的侵蚀。”孙玲珑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她挥手，从这小世界之中摄取一道虚幻的身影。
看着那一袭红色身影被孙玲珑拘禁出来，虞道仙叹息一声。
这梦魇应该是留不住了，可惜了啊。
红色身影开始雾化，化为一丝丝白芒。
那是纯净的灵魂之力。
这个时候，孙玲珑算是不与姜鱼客气，也不准备隐藏她的实力。
“你要相信我啊。”姜鱼却是仰头一笑。
孙玲珑一愣。
“退去。”姜鱼盘膝而坐，结印，“虽然我也想吃软饭，但是我的胃不允许啊。”
姜鱼这般说完后，他面前的血雾化为一个印决，那印决直接落在那血红色的身影之上。
“镇魂歌？”孙玲珑一愣。
眼看着那红色的身影不再雾化，并且那些白芒倒灌而回，再次变化成红衣模样。
红衣，梦魇，脸上涌出一丝不可思议。
当然。
不可思议的不仅仅是梦魇，还有虞道仙。
姜鱼没有吸纳梦魇的纯净灵魂之力，他盯着那些悬浮在他面前的金色血雾，眼里涌出一丝疯狂。
“末法时代灵力不再，仙气不续。”
“然，修炼之人逆天而行本是常态。”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
姜鱼体内飞出一道白芒，那白芒精准的落入虞道仙体内，而与此同时，姜鱼再次张口将那些金色的血雾吞下。
决绝无比！
简直是慷慨自寻死路！
瞬息之间。
姜鱼口鼻鲜血直流，甚至七窍都流出血来。
可姜鱼不管不顾。
他手心上的彼岸花再次绽放，只不过这一次不仅仅是血色丝线，而是一头血色巨龙在他身边游走。
渐渐的一条金色的巨龙也在他体表游走。
一金，一红，好似双龙戏珠一样，以姜鱼身体为战场，开始了争夺。
红龙胜，姜鱼或许就是脱胎换骨。
金龙胜，姜鱼必然是要直接去轮回。
不。
被真龙之气震散了魂魄，将再无轮回，永世寂灭。
看着姜鱼毅然而然的模样，孙玲珑沉默，随即她的脸上涌出一丝神光。
“这才是你啊。”孙玲珑展颜一笑，好似这小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放弃了梦魇的纯净能量，放弃了虞道仙那一缕残存的仙气，姜鱼妄图以一介凡人之躯抵抗那真龙之气。
虽是已经溃散了千年的真龙之气，但那威能也不是小儿科。
小世界在崩溃，破碎。
当然，姜鱼的身体也在不断崩裂，鲜血淋淋好不凄惨。
孙玲珑在虚空之中，她背后有万千世界沉浮，俱是尸山血海。
尸山血海涌动，却没有干扰分毫。
虞道仙又叹息一声，挥手一道白芒将他笼罩，看着身边瑟瑟发抖的梦魇，最终拉了一把。
双龙啸空，渐渐看不到姜鱼的位置与状态。
孙玲珑与虞道仙只能凭借两条不断争斗的巨龙来判断姜鱼是否还活着。
漩涡之中。
姜鱼脑袋里涌出了无数的记忆。
从最近三天，到鬼狱三年，到二十甲子，然后看到那个老头。
姜墨，那个老实巴交的纸扎老人，他的爷爷。
姜鱼脸颊湿润，嘴唇微动。
“我来陪您了。”
“小鳖犊子。”似乎有人在耳边怒喝。“没出息！”
姜鱼一愣，眼看着那一条血色的巨龙即将被金龙撕碎，漫天都洒下了血雨。
“男子汉岂能轻言放弃。”又是一声怒吼。
听清楚了，的确是姜墨的声音，姜鱼委靡的精神忽然一震。
就好似干涸了许久的禾苗，新迎甘霖。
背后，一个老者在姜鱼脑袋上一敲，青光绽放，如同醍醐灌顶。
与此同时那虚空之中有着一个老头骑着纸鹤冲破了虚空，然后纸鹤展翅，冲向了那金色巨龙。
“孙儿你且看。”姜墨的声音斩钉截铁，然后在这红光与金光之中突然炸开了一轮青色的太阳。
稍后。
万籁俱寂。
孙玲珑呆呆看着乾坤已定，不再崩碎的小世界，此时并非是彼岸花开编，而是山河千里，旭日东升。
在天际的尽头，那一轮朝阳之下，一条巨龙虚影咆哮一声，然后化为金色雾气尽数冲入了姜鱼体内。
这一次，姜鱼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
“十万功德，一朝散尽，是个狠人。”孙玲珑喃喃自语，然后凤目之中涌出一丝笑意。“孙媳妇恭送爷爷飞升。”
小世界之中传出一声畅快淋漓的笑声。
“好！”
虞道仙张开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姜鱼站在原地，看着那升起朝阳，泪水自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