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鱼从本质上来讲，他是惧怕这些灵异存在。
接触灵体是他万般不愿。
曾经他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纪，受困于一纸遗书，甘愿看一个几乎没有太多收益的纸扎店。
他的生活没有太大的追求，没有太多的乐趣。
直到。
遇见了孙玲珑。
遇见了冥河牧尸人，遇见了哭丧人，遇见了那个神秘的李公，他的生活轨迹崩塌了，彻底改变了方向。
当然。
他内心是善良的。
所以当看到形似唐小华的黑影后，他根本就没想到对方如今的状态。
冲上楼梯，明明只不过转角而已，却早就失去了那黑影的踪迹。
相反，他撞到了一个带着鸭舌帽，嘴上用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从那双眼睛来看。
眼睛的主人并没有经历岁月的风霜，所以在姜鱼接连道歉声中，那双眼中闪过的是慌乱神色。
不过此事姜鱼一心要追到唐小华，所以并没有看出那个家伙的不安。
地下停车场距离周红所在的百客隆口红专柜有着两层的距离。
而地下停车场的高度几乎有两层楼高。
也就是说，姜鱼必须在唐小华对周红下手前，他提前到达二楼的专柜。
整整四楼，十五米绰绰有余的垂直高度。
除非他会飞。
否则他需要足够的时间。
背后有叶正英奔跑的脚步声，姜鱼略显心安。
既然失去了踪迹，总不能问别人有没有看见鬼吧，反正楼梯间就这么一条，姜鱼硬着头皮往专柜跑。
反正唐小华最后的目标是周红。
当下，他就那么凭借着手心的温度往前边冲，魂引对灵体有极为敏锐的反馈。
直觉告诉他，唐小华的灵魂一定在这百客隆商场之中。
以周红那一面之缘，他知道周红这个女子的确不是个善茬，唐小华已经死了。
他来找周红报仇理所应当。
虽然暂时还没有知道两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姜鱼不会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有人坠楼了！”有人尖叫。
才爬到二楼的姜鱼眼瞳一缩，唐小华的灵魂果然比他快么？
但是。
手心的温度提示他，唐小华一定还在他前面，也就是说唐小华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到周红专柜的距离。
谁坠楼了？
姜鱼来不及细想。
电话。
看着商场不断闪烁的光芒，姜鱼想到了电话号码。
当下探出头去看手机手电筒光聚集在一楼的那个点，又拨通那一个外卖订单电话，因为昨天到家后也就叶正英与他通话过，所以这个号码并不需要费心去寻找。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刺耳的电话铃声竟然近在咫尺。
姜鱼感觉脊背发麻。
声音是从背后响彻的。
然后。
悬空。
他感觉自己失控，失重，耳边响彻了商场那些女人的尖叫声。
“又有人坠楼了，快点报警！”
“妈妈，我要找妈妈！”
“邪门，这大厦闹鬼！”
各种声音尖叫不停，汇聚成让人头疼欲裂的噪音。
姜鱼将那些声音听的真切，然后自由落体，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那双眼睛失去了灵动，带着一丝无法置信。
或许，还有一丝不甘心。
一楼展柜的玻璃碎片直接扎穿了那鲜活的身体，女性，年纪不大，没有鱼尾纹，没有浓妆艳抹。
所以。
这尸体不是周红。
那会是谁？
抬头。
他看到一道黑影消失在二楼的柱子后边。
是那个黑影将他推下了二楼。
不。
是谋杀。
而他手心突然被一种极为冰寒的温度松开，反应过来应该是彼岸花。
然后姜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金丝楠木的香味。
出奇的，这香味传来，竟然让姜鱼好似忘记了痛苦，忘记了自身的处境，相反，脑袋还变得极为清醒。
这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七八层楼高的商场有着无数人在奔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冲向了二楼。
而他的目光下意识就看向了之前他坠楼的地点，以及那个女孩坠楼的地点。
两人同为二楼，并且坠楼时间相距不远，距离也不远。
莫非。
是同一个人所为？
姜鱼转身去看周红的方向。
周红捧着手机，眼神惊恐，似乎手机里面有着一个即将钻出来的恶魔将他拖入万丈深渊。
不对。
周红的背后的确有一道黑影。
“住手！”姜鱼想阻止，却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声。
然后他看着孙玲珑一步踏空，上到了二楼。
打斗声传来，姜鱼觉得很奇怪。
唐小华新丧，怎么可能会是孙玲珑这个冥王活尸的对手。
可是这交手的程度，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孙玲珑匆匆赶来，肯定是预测到他出现了危险。
他有心要看清楚敌人是谁，但是却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上，宛若是自己的灵魂出窍，看到了整个百客隆商场的布局。
在商场顶端，有着一个暗红色的光点忽明忽暗，见过叶正英吸烟的姜鱼知道。
那有人在顶楼观看这一场华丽的盛宴。
而整个百客隆商场此时都好似笼罩在一层诡异的雾气之中。
莫非。
又有人开阴门？
不该啊。
这里活人聚集，根本不可能障目。
此时入局者已经有几人身份极为清楚。
他、叶正英、周红三个活人以及唐小华，孙玲珑两个非人类。
那个观战的家伙身份不明，但是直觉告诉姜鱼，这个人肯定不简单，在骚乱的商场之中，他不动如山。
有几个人能在这等情况下云淡风轻的抽着烟，看着戏？
不是脑袋有包就是成竹在胸——他已经提前预知到了事情的结果。
亦或者是主谋！
对了，叶正英哪儿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
强光刺眼。
来电了。
叶正英大步奔跑而来，姜鱼也终于离开了那层层迷雾，双目渐渐失神。
当然。
他不是死了，是从那一种上帝视角之中退了回来。
“姜鱼，你没事吧。”叶正英满脸焦急。
“没事，看看这姑娘。”姜鱼努嘴，示意叶正英看看那此时已经是死鱼眼一样的眼睛。“我觉得她还可以再抢救了一下。”
叶正英很快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伸手去探了探女孩的脖子，然后摇头。
110与120飞速而至。
出乎预料的是。
同为二楼坠下，那个女子直接死于失血性休克，而姜鱼只是轻微脑震荡。
姜鱼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在他落体的时候孙玲珑肯定接住了他。
而官方上来看，是那个女子的提前坠楼让一楼的展柜崩散，姜鱼运气逆天，玻璃并没有对他产生致命伤势。
又是加护病房。
这一次姜鱼接过叶正英递过的烟。
吸了一口，咳咳的咳了几声，感觉不是滋味，又不好丢，索性就让风吸了去。
“你跑在我前面不远，就一个楼梯的转角没看到你，你怎么就不小心坠楼了？”叶正英不解。
“我说是有人将我推下二楼，这不是意外，你信吗？”姜鱼极为肯定，虽然坠楼只是一瞬间，虽然他没有反抗的动作。
但是，那不是灵异事件。
“没有证据，你站的那个点摄像头被损坏，其次停电，百客隆的安保存在漏洞。”叶正英吧唧吧唧，三两口就将烟吸到了海绵体。
“死者是谁？”姜鱼叹息一声，“周红呢？”
“死者名为孙婷婷，与周红没有任何交集，而周红惊吓过度，消失了……”叶正英似乎也在梳理关键信息。
但是。
事情发生的这短短几分钟，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太少了。
一死一伤一失踪。
这传出去，简直就是轰动性消息，百客隆妥妥的要倒闭的节奏。
“唐小华呢？”姜鱼又问，反正现在两个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牛道长说，唐小华的确在百客隆出现过，但是他应该不是去杀人的，而且，唐小华也失踪了……”
姜鱼眉头一皱。
其他人的生死他暂时没办法理清楚，但是这个唐小华应该是他第二次委托的关键。
可是。
谁能掳走一个灵体？
对了。
顶楼那个吸烟的家伙，姜鱼猛然转过头看向叶正英。
“顶楼，查看百客隆最顶楼的监控……”姜鱼神色极为凝重的看着叶正英，让叶正英一愣。
“凶手是将你从二楼丢下，关顶楼什么关系？”叶正英不解。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姜鱼突然变得极为坚信，“我们只是不小心被迫被卷入了某个漩涡之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