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好大概所需量的红纸,时间估计已经过夜里十二点了。
爷仨抓紧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了,今早要去柳集镇旁边的一个镇上摆摊,路程相对远了差不多一小半,所以比较昨天还得再提前半个钟头出发。
夜里因为有了哑哥暖床,李乐虽然睡得不太沉,但被哑哥抱在怀里全身也暖和得十分舒服,除了感觉被碰到一些,挪不开个别地方,别的都很好。
没睡多长时间哑哥就醒了,因为他需要去牛棚牵驴车,在家里睡心里也总是惦记着,睡得也不是太熟。
但他现在要起床的话,就会把怀里还睡着的李乐给吵醒,屋里这阵儿又黑,什么也看不清。
哑哥侧身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接着动作尤其小心地从李乐身上抽开手和腿,又缓又慢的,俩人刚拉开一些距离,李乐就往前顾涌了一下,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哑哥支着身子不敢动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李乐是醒了还是在做梦的。
其实他刚才试着挪动的时候,李乐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觉也没有深度的睡眠,直接醒过来也不是很难受。
而且就算有些困也能忍住,偶尔的一两次睡眠不足,对白天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哥哥。”
李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微带着些劲儿地把哑哥又给按回了床上躺着。
然后拉着被子往他的胸膛上爬了爬,嘴唇在碰到哑哥的脖子时顿了一下,就密密绵绵地一路向上,亲他的喉结,颈侧,脸,嘴唇,鼻梁眼睛和额头。
“......等等,我和你一块儿起床。”
本来这凌晨哑哥就是一副活力满满的状态,还没等那股憋人的热力下去,又被李乐这突如其来一通湿热的亲吻给猛地一激,立马就有些控制不了,慌乱了手脚了。
但哑哥也把心里那股烧灼的火,给生生地强压下去了,他是很想立刻就把李乐压在身下的。
要是放在平时,不管李乐是想了还是怎么的,哑哥肯定是会第一时间满足他的。
但这阵儿他也只能忍住,不能耽误了他们的要紧事,而且他感觉到李乐好像对他说了什么,但根本分辨不出来。
李乐趴在哑哥的胸膛上缓了一会儿,觉得头脑彻底清醒过来了,就坐起身和哑哥穿衣穿裤。
俩人从堂屋出来到厨屋倒热水洗漱,哑哥一直眨巴着眼睛冲李乐微微笑着,李乐用热毛巾捂了一下脸,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有点浮肿,眼睛也涩涩的难受。
拿下毛巾看到哑哥正在盯着他,眼神里有一些些意味不明的笑意,李乐下上瞄了他一眼,温柔地朝哑哥招了招手。
哑哥咧着嘴凑了过去,李乐踮着脚给他细细地擦脸,擦完了又抠了一块雪花膏在掌心搓热,像是给婴儿抹脸一样,把哑哥的脸揉得都挤在了一起。
李乐想着等收摊回来,下午快点把准备工作做完,晚上他们爷仨就能早点上床休息了。
“哥哥,真的辛苦你了,待会出发的时候你在车上再眯一会儿吧。”
“今晚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和你早点睡好不好?”
哑哥听话地点点头,乌黑的眼睛里一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期待和一股急切的压抑,李乐一看他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他在乱想什么,又笑眯眯地赶紧补了一句。
“但今晚不行,我们不那个。”
“好了,给你抹得香香的,去牵驴车吧,我等你回来吃饭。”
到达邻近镇上的时间,相对也算早的了,可同样没有选到一个好位置,差不多还是找了个拐角的地方。
但这次有经验了,对联摊子一摆好,刘叔跟哑哥俩人立马有样学样,一个叫喊,一个拿着样张给过往的路人看。
虽然刘叔喊得不如照相馆老板的语句丰富,重点,卖点这一部分却给他牢牢地抓住了。
有了足够的噱头,再加上刘叔越来越忘情的卖力介绍,这样整个氛围一夸张,爱看热闹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围了上来,势头慢慢地就盛旺起来了。
所以效果还是很符合意料之中的,看来来往往的人数,好像一上午的成交量不比柳集镇上卖的少。
又因为这回红纸备得多,李乐几乎没有停过笔,中午准备收摊那阵儿,刚歇下又来人了,一下子卖了十几幅。
想了想,为了卖更多一些,李乐坚持着,一直等到街上快没人了,才和刘叔哑哥回家。
一到家,刘叔就把装着钱的布包往堂屋地上的草席上抖了个底朝天,纸票,硬币零零散散掉落了一大堆,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且很让人开心。
李乐和哑哥去厨屋做饭,刘叔一个人在屋里数着,饭做到一半,李乐就听到堂屋里刘叔那忍不住发出的惊叹声。
“小乐!小乐!”
李乐伸着头往门口应了一声,对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跟着他笑的哑哥调皮地眨了眨眼。
刘叔把理好的钱分开叠着,摆在竹匾里直接端到了厨屋的门口,难掩激动地给李乐和哑哥看。
“我们这一集卖了二十五块!哈哈哈,一共二十五块五毛二分钱!”
“有这么多呢,你们看啊!”
看到这么多的钱,李乐就知道怪不得今天会写得有些累了。
开始还以为是大概没睡好的原因,结果是销量翻倍了,这会儿回想一下,在街上确实是忙得飞起啊。
“小乐,叔帮你分开存着,这都留给你娶媳妇用!哈哈哈。”
哑哥站在旁边不乐意了,李乐赚到钱了他是很开心,可看着他爸说要给李乐攒老婆本,急得偏过身就伸手把刘叔往外面推。
正笑得停不下来的刘叔差点被哑哥给一把推摔倒,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住脚。
没反应过来地愣住了一下,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满脸不高兴的哑哥。
李乐也被哑哥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扶住了刘叔的胳膊,一时间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着冷着脸的哑哥大声地喊了一句。
“哥哥!你干什么呢!”
哑哥乌黑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委屈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瞪着他的李乐,和一脸不敢相信的他爸。
内心无比慌乱地晃了两下身子,目光惶恐不安地闪躲着,难受地挤了挤眉毛,转头就跑了出去。
“唉?哥......”
李乐一时间都懵了,睁大眼看着哑哥逃离的背影,完全没弄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刚才不是在好好说着话的吗。
发生什么了啊,这气氛一下子转变得这么莫名其妙的,连刘叔都不知道他自己做错了哪件事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糊涂样子。
“叔,你帮着看下锅底的火,我去追哥哥!”
哑哥人跑了,李乐这阵儿也着急,刘叔没摔着就行,其他的事儿,等他追到哑哥问个清楚再说吧。
李乐提了下裤子,撇下刘叔甩开腿也跑了出去,一脚跨过院子门口的时候,又急忙刹住了,想了想,返回头对着刘叔笑了一下。
“叔......你别往心里去啊,哥哥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我把他抓回来给你道歉!”
说完李乐就跑走了,刘叔在院子里看着门口站了一会儿。
默默地把竹匾里的钱给一张张重新理好,抚平,整齐地装进了里屋柜子里的棕色小木箱子里。
接着回到厨屋,把快熄了的底火填进两把干草,用烧火棍挑起空隙,鼓着劲儿吹了好几下,才让微弱的火星熊熊燃起。
刘叔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无力地搓了搓脖子,就这样垫着下巴坐在灶膛口发愣。
对于哑哥的婚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他真的一点头绪和办法都没有。
今天哑哥的这种反应,此时也让刘叔的心里片刻都平静不下来。
因为一直以来,刘叔都觉得李乐和哑哥相处得很好,就算之前有些小摩擦,他们兄弟俩在一起还是欢声笑语的时候多。
可就在他很平常很平常地就事论事儿,跟李乐说存钱娶媳妇的话,哑哥整个人就被刺激到了一样,刘叔思来想去很是烦乱。
刘叔想了想,但从心里又感觉不像是那么回事儿。
按理说哑哥和李乐的明面关系很亲,他还没有发现出现过对立不和谐的情况,所以又费解又苦恼。
家里现在就算砸锅卖铁,也只能将将就就给哑哥一人筹备,说是给李乐照哑哥一样的来,其实连刘叔自己都不知道,那究竟得等到什么时候。
对李乐来说,刘叔何尝又不是在做空口承诺。
欺骗算不上,但力不从心是真的,想到这儿,刘叔也为难,唉声叹气的,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乐追着跑下了一段路,左右都没看到哑哥的人,转着圈儿地各处找了找,也没办法喊他名字让他听到。
想着哑哥有可能回牛棚去了,李乐就直接找去了牛棚,但人没在那里。
李乐也顾不上和吴卫国闲聊,也不想让吴卫国为他们担心,装作没什么要紧事的样子就走了。
河沟大队这么大,哑哥真要有心躲在一个地方,别说对这里不熟悉的李乐了,再来几个村里人也不一定能找到。
李乐又去河边找,还是没有看到哑哥的影子,在外面着急忙慌地跑了这么一会儿,后背也被汗给洇湿了,冷风不经意地吹进去,马上就凉得人浑身发颤。
慢慢的,李乐就生起气来了,觉得哑哥有时候根本分不清当下环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就跟董时筠来玩那天似的,非要在人家面前表现出来一点什么。
李乐心里还是很害怕外人猜到他俩的关系的,因为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给与哑哥好生活。
也不足以应对他人的流言蜚语猜忌指责,抗风险能力也几乎为零,更别谈直接面对可能随之而来的种种困境了。
说不定哪天真就被人家浸猪笼了,李乐想着都觉得身上更冷了,往肚子里吸的凉气也适应不下来,直接就捂嘴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