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祭台上,方兰想要纪安重新回到她身边伺候来着。”
柳明悦还想着应准此事呢。
“那就是了。”纪霄允反手将她抱入怀中:“此事看来就是小国师口中说的小事,纪安既已带去了祭台,那也相当于对世人宣告了她的身份,再回去给方兰做丫鬟,确实不妥,还会让世人认为方兰嚣张跋扈欺虐自家妹妹,如此的确不利于方兰日后成为太子妃之位。”
“此事作罢,让那纪安就在偏院住着,少管些就行。”
说完,纪霄允已经难忍浴火,抱着便直接上了床榻。
次日,果然昨日前往祭台的百姓纷纷议论纪丞相庶女之事,朝堂之上,皇上严厉训斥了纪霄允有女不上报之责,但也仅仅只是口头上的不满,并无实质性的责罚。
庶女身份被揭开,纪方兰得知这一消息,气得在屋里摔杯砸碗:“凭什么,她一个贱人,怎么配当我妹妹,她就应该是本小姐的奴婢!给本小姐洗脚的奴婢!”
“大小姐,大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啊。”贴身丫鬟绿萝一边躲闪着摔过来的东西,还要一边劝说着主子。
一个不注意,茶杯的碎片直接划破她的脸颊,疼得惊呼了一声。
这一叫,纪方兰更为气愤:“叫什么叫!掌嘴!”
绿萝不敢叫屈,只能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打着自己耳光,心里也因此,恶狠狠地将此事记在了纪安的身上。
要不是她,她怎会成为大小姐出气的对象,以前,大小姐每次生气打的可都是她纪安啊。
打得两边脸都红肿不少,纪方兰才就此罢休。
绿萝被赶出后,委屈地直哭,越想越气,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已经跑到了偏院。
不甘、愤怒、委屈,让她紧握双拳直接冲进了偏院里。
什么二小姐,什么庶女,丞相不过是碍于众人的言论才不得已承认了她,否则,凭她?也配住这大院子?
明明和她们一样都是下人,她绿萝凭什么就要代替她成了大小姐的出气对象?
“纪安!你给我滚出来!”
在屋内正写着开铺计划的纪安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愤怒的吼叫声,这声音听得倒是十分熟悉,放下笔将桌上所写的东西藏匿好,便起身想出去一探究竟。
结果,刚打开房门,一把树叶混杂着泥土扑面而来,直接落在了她的脸上。
泥土呛进鼻子眼睛里十分不适。
纪安连连抬手扫去异物。
“纪安!你别以为丞相默认了你二小姐的身份,你便真的是二小姐,大小姐屋里的活你不干了吗?还要等着我替你干是吗?”
好不容易能看清,劈头盖脸一顿指责瞬间让纪安脸色一沉。
绿萝,纪方兰最得意的贴身丫鬟,以前,可没少欺负她,不仅每天吃不饱除了伺候纪方兰,闲时还要伺候她一个小小的丫鬟。
那嘴一张,满是肮脏难听的话语。
“你发什么疯。”纪安的双眼有些泛红。
眼神冰冷的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偶,说话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不少,脸上也被泥土弄得脏兮兮。
这副模样瞬间吓得绿萝连连后退了几步:“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她印象里的纪安分明是个说话小声小气表情唯唯诺诺的样子才对啊,根本不是眼前看到的这样!
呵,原来也就这胆子。
纪安心中一阵冷笑,是人是鬼么?
她一把扯掉头上的素簪,弄乱自己的头发,表情狰狞双手挥舞:“我……当然是……鬼啊……你怎么知道啊,绿萝,绿萝你知不知道……你欺负的我好惨啊。”
本就被吓到了的绿萝哪里见得了这个画面,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喊带骂地跑出了偏院,同时还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大门,直接撞到被茶杯划破的伤口处。
一瞬间,鲜血直流,那模样,更是像极了鬼。
纪安拿起素簪再次随意将头发盘起:“愚蠢。”
如此胆小,还敢来寻她麻烦,真当她还是当年的她么。
偏院的一举一动,纷纷落在了院子外故意躲在树木后的萧白。
他今天本来是想寻纪安说说话,却不想看到了这一幕,纪安毫无形象装鬼的样子,说实话,可一点都不吓人,反而,像极了五岁那年的她。
那年他不知惹了何人被追杀,奄奄一息之时,是纪安身着丫鬟装束将他背去了医馆救治,也是在那个时候,纪安每次来看望他时,总会故意做一些奇怪的举动逗弄自己。
扬言多笑能让伤好得更快。
那会儿他便觉得这女孩必是从未读过书,笑和治愈无半点关系。
但也因此,萧白在那段时日也算是体会了一次小孩的天真乐趣。
多年后,他被世人封为天降之子,重新见到纪安时,她却完全记不起自己,不仅如此,脸上从未再有过笑容,身上更是时不时的带着各种伤痕。
只要一询问,纪安每每都是避而不谈。
直到今日,那逗弄的神情,总算让他再次见到了。
萧白心里涟漪再次被掀起一阵波澜,他眉头皱了皱,抬手放在了胸口:原来从五岁那年后,他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女子了,这便是父亲曾说过需要断绝的情爱吧。
纪安转身想进屋洗洗脸上的泥土时,却感觉似乎有人在注视着她。
柳明悦的人?还是纪方兰那边的人?
可回头,映入眼前的却是小国师萧白的身影。
蓦然一惊:“你怎来了?”
萧白看着双眼通红的她有些心疼,温润的声音响起:“用清水洗,切勿用力揉搓,更容易伤眼。”
纪安自然知道他说的说何意。
眼睛不适让她不再过问萧白的来意,先进屋处理了许久,直到眼睛里不再有异物后,才换了身衣裳出来。
此时的萧白不知从何处寻了茶水,坐在这小院子里最为凉爽的地方,品着茶。
“你倒是不客气,自己泡上茶水了。”纪安坐在他的对面,唇侧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萧白立即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这是父亲从乌托带来的花坞茶,清甜回甘,带来与你尝尝。”
“谢谢。”纪安轻轻一抿,的确,此茶入喉清甜:“小国师来此不会只是送我花坞茶这么简单吧。”
她记得,在重生之前,自己与萧白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不过是曾见过他与书童少言打闹罢了,算不得太深的交情。
但萧白似乎对自己,总有一股曾经相识的感觉。
“如今你已不再是丫鬟之身,在这偏院虽安静,却也不过只是表象,我想,你需要我。”萧白昨日浅浅算了下,纪安想要从商。
从商一事,何人比他更为了解。
纪安一愣。
他,又算出来了?
对眼前这位料事如神随时卜算知晓他人未来的萧白,瞬间有种莫名的恐惧。
拿着茶杯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许久才缓缓开口:“小国师似乎很闲,不算大洛朝国运不算朝臣命运,却独独对我这一个小小的庶女算得十分频繁。”
萧白漆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那些不重要,你,不同。”
许是因为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情感,萧白开始毫不掩饰的说着自己以前从不敢说出的话。
“这是何意?”纪安心中咯噔了一下。
“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反之你想要的,我能帮你。”萧白说这话之前,心里纠结了片刻。
到底是否要将五年前她救了自己一命这事说出。
许是心里有些固执,最后还是想要让纪安自己慢慢想起来。
纪安对上他的目光,似想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对方的意图。
然而对方目光好不闪躲仿佛在说,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种眼神,忽然让纪安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
好像自己从前,见过这种眼神。
当她想要狠狠看清回忆里的身影到底是谁时,却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是一个小男孩的背影。
这时,后脑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纪安闷哼了一声捂着脑袋:“呃……痛……”
痛?
萧白焦急的立即上前查看她手捂着的地方,却什么伤口也没发现:“为何痛?你头部可曾受过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