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兴出手可半点不软，仍旧狠辣异常，刀刀向着湛然的要害而去。
一把宽厚大刀硬生生被马长兴耍成了菜刀，各种削切，搭配着肖全的双刀，三把刀只有那一个特别而又具体的攻击部位。
湛然现在连出腿的欲望都没有了，在空地内四处逃串，也不理会什么是不是用轻功。
反正自己的轻功好过他们良多，一直躲避也不是不可。
但脸面终究难看了点。
还是需要想想怎样克服对于那些‘招式’的恐惧。
万幸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自己的弱点，若在与更厉害的人交手时，暴露这样巨大的破绽，就真的是完蛋了。
湛然一边闪躲一边与自己的身体本能作斗争。
顾飞看到湛然吃瘪也不急着指点，故意让湛然狼狈着，好好体会此时的感觉。
又是一刻钟，湛然的动作终于不再般僵硬。
其实他们给我看到的只是假象，没有人真的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这是其一，第二个问题出在我的腿法上。
我的腿法过于求快求猛，出腿速度过快，反而忽略了收腿速度。
湛然还在思索，天色悄然转暗。
“今天天色不早，到此为止吧。”顾飞一拍手掌，起身走进客栈里面去。
呼，终于结束了。
湛然一刻也不想再空地上停留，刺溜一下就跟上了顾飞。
“前辈指点指点呗。”
“怎么现在知道开口求我了？”
“之前那不是想先自己试试嘛，前辈不要介意。难以克服自己内心的”
“说说刚才那一个时辰的感受。”顾飞洗着菜反问湛然。
湛然轻轻撇嘴苦笑：
“还能有啥，憋屈呗。”
“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不懂啊，所以这才来请教您咯。”
“其实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比他们快？“
“是。”湛然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敢笃定地出招？”
“因为我不敢换，我怕一刀就被分两段落。”湛然抬手虚斩。
“废话，只要是男人有几个不怕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要直面你的恐惧，你恐惧的不是俩个马贼的攻击，而是身体感受给予你，告诉你，你如果吃到这一招会有什么后果。”
“出招的时候，必然有风险，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小子自问从来没有怂过。”
顾飞指了指湛然的心脏。
“你的心理恐惧感不一样啊，你可能不畏惧生死，可能不怕断手断脚，但是你怕自己变成太监。”
湛然深以为然，连续点头，“那样的情况如果发生简直就……”
“所以，你要认识到自己哪怕有了一身武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您的意思是，每个人的恐惧都不一样，所以这并不是可耻的事情。”
“对，恐惧在人的心灵中，从来就不可能完全驱散，恐惧是你永远打不死杀不掉的敌人，恐惧总是很狡猾的。
当你占据优势，恐惧会藏起来，你就会感觉自己似乎无敌一般，可这天下哪有无敌之人？
最后，你大意了，也就死了。
一代代江湖神话都是这样终结，天下高手辈出，千百年来，又有几人能得到善终？”
顾飞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感叹与沧桑，语调也抑扬顿挫的。
如果湛然没有看到顾飞一边切菜一边故意四十五度角望着天花板，也许湛然还会更加信服顾飞的言语。
山海老铁说过无数次。
当一个人说着貌似很牛皮的话，又四十五度抬头看天。
不用质疑，这个傻叉就是在装逼。
要小心这言语里的骚味。
湛然对于装逼持有很微妙的态度。
装逼其实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尤其是自己装逼的时候，甭管什么有的没的，一波爽完之后再说。
但别人装逼确实要好好分辨。
这个人到底是言之有物，还是为装而装。
打量又打量，观察再观察，湛然凝目，视线聚集在顾飞的大光头上。
湛然没有由来的感觉到心中的信任感被激发。
顾前辈修为高深，武学修养远超常人，再看那一个硕大的光头。
定然是超凡脱俗之辈啊。
这一口鸡汤，甭管有没有毒，小子我先干为敬。
湛然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前辈所言极是，小子再次受教。”
顾飞终于等到湛然的回答，他猛然将菜刀剁在砧板上，然后伸手揉了揉后脖颈。
老子头都快仰着僵硬，你小子才回话。
心不够诚啊。
想想老子那个年代，前辈高人肯给一句指点，那不得当场感激涕零啊？
哎，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咯。
“拾到拾到碗筷。”顾飞转过身去生火。
顾飞做菜速度确实急速，翻炒没几下就出锅一道菜。
他做菜习惯将所有的菜全部处理好，然后挨个下锅，每一道菜之间也不洗锅，还美其名曰：留有余香。
这出锅速度也是由于他的刀工好。
切菜的刀工就是他的刀法功底体现，别看他又是装逼又是说话的，手上切菜极快极稳，每一根猪肉丝、青菜丝、萝卜丝……都是同样的细。
湛然看过多日顾飞的做菜手法，也曾在大清早没人的时候自己试试。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不是做厨师的料子。
至少光是刀工一项，就受到毁灭性打击。
自己切出来的简直就不能看，只有可以降低速度，如乌龟爬爬那般慢，才可能切出一点顾前辈那样的感觉。
湛然摆完碗筷后，就一直在厨房候着，出一盘菜就端一盘菜。
毕竟，顾前辈教自己那么多，从轻功到拳法腿法，过几日还有剑法。
这可是帮自己改正功夫架子中的错误呢。
很多前辈都不愿意帮人改功夫，就是因为其中门道太多，太麻烦。
各大门派普遍喜欢收从未学艺的弟子，也是这个缘故。
所以，自己要知道满足，能尽一点心意就是一点心意。
十天来，湛然在这里习练功夫，还发现了顾飞很多特质，反正和普通的高人大佬不太一样。
就从马贼俩兄弟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对顾前辈和屠前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俩马贼对于顾前辈饱含敬畏，尊敬其为人，畏惧其威严，发自内心的遵守顾前辈的规则，哪怕是顾前辈抓他们两人来陪练，他们也不是特别抗拒。
而屠前辈，他们就单纯的只是害怕，就如平常百姓害怕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