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和靳谷子一起往里走,可只是迈过了一道门开,眼前的场景却不同了。
与山道上不同,小雷音寺里没有雾。而同样和在外面看起来的不同,小雷音寺里面是破烂不堪。墙体上的红墙皮大面积剥落,上面的蜘蛛网挂了好多,像是许久不曾打扫过了。这里没有闪闪发亮的柱子,也没有气派的大雄宝殿。就连香火旺盛的香炉大鼎,都是一副破铜烂铁的模样。
之前我在外面看到的……全是障眼法吧?
往大雄宝殿看去,里面是阴森森的。破旧的台子因为摆满了供品而中间微微凹陷,似乎有些不堪重负。来往的香客没有觉得寺庙的装饰有丝毫不妥,他们全都满怀希望的在这儿烧香拜佛。各种各样的香烛燃烧后,产生了十分怪异的味道。在浓浓的烟灰中,我看到了大殿中间供奉的……是一尊黑身的佛像?!
虽然我是仙家的,但是我也去过很多寺庙,拜过很多神佛。可我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佛像。《妙法莲华经》里说,诸佛身金色,百福相庄严,闻法为人说,常有是好梦。金是佛教七宝之一,在西方极乐世界非常常见。黑身的佛像,几乎是没有的。
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尊黑佛,更是罕见。
小雷音寺里供奉的佛像高大异常,我和靳谷子在殿外只能看到佛像的腿部。跟随着香客的脚步,我们两个一点点的往殿里走。一直走到佛像的身前,我们才看到佛像的全貌。
大殿总共三层,佛像的高度几乎接近大殿的顶棚,基座很厚,有10多米宽。看样子佛像是一棵巨大的大树雕刻成的,佛身上隐约还能看到树木的纹路。佛像全身上下都是怪异的黑色,不像是漆,也不像是墨。仿佛这就是树木本来的颜色,上面散发着怪异的香。
我抬头看去,佛像就在大殿的中间,两层楼中间全都被打成了一个一个格子,大概是一米长宽的正方形。不知道正方形的格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有些外面罩了黑色的玻璃,而有些空荡荡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楼梯处点着幽幽的烛火,烛火照在玻璃上,再反射到佛像的脸上,光影一晃一晃,总觉得佛像好像是会动。
周围全都是跪拜的人,只有我和靳谷子站在中间很是突兀。我仰头盯着黑佛的眼睛看,是一阵阵的眩晕。不知道其他人眼中看到的是什么,我看到的景象实在是太不美好了。
“白惠?”
身旁的靳谷子在叫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双腿上是无力的发软,我不自觉的想要去跪……靳谷子眼疾手快的将我从地上捞起来,他有些严肃的叫我的名字:“白惠。”
“我在呢!”我身体不停的抖,抖的像是麦穗一样。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抑制不住的想要往靳谷子身上靠,“这里……好冷。”
靳谷子伸手将我抱在怀里,但是却于事无补。见我还是不停的发抖,他眉头微皱:“你清醒一点,千万别睡过去。”
不是温度的冷,而是发自心底的冷。冷到骨子里,冷到灵魂里。即便是被靳谷子抱着,还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度。我看向身边不停跪拜祈祷的人们,他们的神情冰冷又麻木……这黑漆漆的佛像,让我想起了梦里黑漆漆的船舱。
让我,想起了谢一航。
几乎是在我想起谢一航的一瞬间,靳谷子又开口提醒我说:“白惠,振作振作,无论如何你现在都不能睡过去。”
“好。”我清除掉脑海中的念头,强打起精神,“我们不要在这儿了,去……去东南院子里看看。”
靳谷子点点头,他半扶着想要带我出去。可是来来回回进来的人太多了,我们两个根本出不去。就这样被挤在了中间,进不去出不来,位置是不尴不尬。
不盯着佛像看,我身体的寒意似乎也消退些了。人潮像是海浪,我的思维再次翻滚荡漾起来。有些东西好像被我忽略了,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没想到,这里的问题会如此严重,是我太不警觉了。”没了往日的插科打诨,靳谷子的语气里是轻微的自责,“那个黑佛,并不是佛教里的佛像。嗯,怎么和你形容好呢?这个佛像代表的宗教,是邪教的一类,叫黑法神会。黑法神会的创始人是谁已经不知道了,是什么时候创建的也不清楚了……说白了,这个黑法神会和其他的邪教差不多,都是某一类心术不正的人根据现有的宗教佛教道教幻想出来的。你说它是佛不是佛,你要说它是魔,它也不全是。总之就是变的不伦不类,相当麻烦。”
没有明白靳谷子的话,我被他搞糊涂了:“你说这个宗教是幻想出来的?怎么可能!我能感觉到黑佛的法力,强大的很,也邪门的很。”
“你当然能感觉的出来。”靳谷子苦笑一声,“黑法神会之所以是邪教,就是因为它劝人要不停的杀生。宣扬的观点就是,所有不顺你心意的存在,都是应该被消灭的……虽然是幻想出来的,但是时间一长,死的人一多,阴气聚集不散,再普通的物件也有了魔性。不然你以为这个佛像为什么是黑的?”
“为什么是黑的?”我还真不知道。
靳谷子眼睛微眯,他眼底寒光乍现:“是因为被血泡了太多,太久,所以发黑了……你知道大殿上面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是什么?”
“是什么?”
我心里多少已经有数了,可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反问靳谷子。靳谷子抱着我的胳膊用力箍紧,我被他掐的有点疼。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声音沙哑的说:“那里,全都是被害者的部分尸骨。有邪神镇压着,它们永远不能离开。但如果它们心甘情愿奉献自己的灵魂,那么邪神会帮助它们实现一个愿望。”
“所以……”
“你还记得那个杨紫彤吗?”靳谷子的目光变的缥缈,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二楼的一个黑玻璃上面,“她应该,是在这里的。”
杨紫彤,杨紫彤,杨紫彤,杨紫彤……
这三个字不停的在我脑海中盘桓,仿佛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我看向靳谷子,他帮着我把话说了出来:“谢一航,也在这里。”
“在那些格子里?”我的嗓音颤抖了。
“不。”靳谷子随手一指,“他在佛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