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薇坐在台下,目光穿过前面一片高矮不同疏密有致的小脑袋,落在正在台上演讲的吴缺缺身上。
她手里拿着一封材质精良,设计优雅的信封。
封面上端正的写着:吴缺缺给顾知薇的情书(亲启)
不难看出,这短短十二个字,包括括号,笔者写得很是小心翼翼,郑重其事。
这是缺缺上台前交给她的:“那稿子你应该早就听腻了,用这个打发一下时间吧。”
顾知薇珍而重之的拆开信封,信纸还是跟上次看到的一样。
原来是玫瑰花。
纸张边沿镀金的是玫瑰花。
通篇字迹谈不上多漂亮,但,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顾知薇:
去年,你刚回来不久,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你不在的这两年,我过得怎么样?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直到有一天我在书里看到一句话:人生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我常常感觉自己会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生拉硬拽的拖到悬崖边上去。
悬崖底下万丈深渊,暗无天日,却异常的让我着迷贪婪,身体总是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跳下去肆意一番。
可你在悬崖旁的平地上,在人群里,……
我没有办法,只能抵抗住诱惑,奋力奔向人群,奔向你。
越长大那股生拉硬拽的力量就越强大,它常常出其不意来势凶猛的揪住我的头发,把我四肢贴地的拖着走,弄得我浑身上下哪儿都难受,想制止两只手都不够用。
后来,干脆没管,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你走之后,我再也不想拼了命的跑回到人群中去。
但我也不愿意放纵自己坠入深渊,我心里也隐约明白,一旦我下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
舍不得!
我被一切摒弃在外,只有悬崖边上的一线之地可以立身,我终日如履薄冰的彷徨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
有时候我难免会想,像我这样的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呢?
连一个正常的普通人都不是,除了爱顾知薇,一无是处。
可,一想到那么优秀漂亮的顾知薇居然爱我,我就感觉自己可能有隐藏的实力。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总归让人很欣慰。
谢谢你从未放弃过我。
写情书买一送一,送一首蹩脚情诗给顾知薇。
“啪啪啪……”顾知薇正准备换另一张,被周围突然响起的掌声打断了,掌声里混着学生的欢笑声。
她抬头望去,缺缺在台上轻松自如,谈笑风生。
吴缺缺:“你们知道我们大人从哪里开始错的嘛?从我们教你们称呼一个矿泉水瓶、一个纸盒子、剩菜剩饭为垃圾的时候。我们就错了。”
七八岁的孩子或者只是跟风在笑,可十一二岁的学生,已经有自己独立系统的思考能力。
大人主动承认错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们来说是新奇而足够有吸引力的。
缺缺把一场严肃的专业学术演讲,变成了一个少儿科普活动:“我现在跟你们说资源、说物质、说价值,你们可能不懂……”
下面有胆大敢质疑的学生举手要向缺缺提问。
主持人把话筒送了下去。
是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女生,发尾在风中飞扬,有点像她的性格:“我不认同老师这句话。就算纸箱和矿泉水瓶可以重新回收,但它们还是垃圾,剩菜剩饭更是垃圾,一天不丢就会馊掉,招惹蚊虫,讨厌的要死。”
马尾女孩的观点得到了很多声援,连递给她话筒的主持人,也很不专业的跟着点头。她声情并茂,让很多人感同身受。
顾知薇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缺缺,她也很期待缺缺会怎么应对这个突发状况。
吴缺缺没有反驳,而是顺着马尾女孩的话,再次向她确认:“所以,你认定它们就是垃圾?”
马尾女孩斩钉截铁:“是。”
吴缺缺很遗憾的叹息了一声:“原来你不仅花钱从超市买垃圾,还要每天都吃垃圾。”
马尾女孩有些生气的反驳:“我从超市买的是瓶子里的饮料,吃的是新鲜的饭菜。”
吴缺缺笑了一下,带着点不屑:“没有瓶子装着,你上哪儿喝饮料去?新鲜饭菜?那我倒是想问你一句,吃进你肚子里的和倒进垃圾桶里的饭菜,难道不是同一个锅里出来的?”
“……”马尾女孩无可反驳,但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