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杭跟赵青宁合力把齐幺放在床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冲着赵青宁道,“许君瑶也在四平,人家这会绕着何容津转呢。你悠着点儿,最好是明天跟我们一块随公务回江州吧。”他说着,语带警告,“别怪我没提醒你,许君瑶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跟她正面刚上对你没好处。”
众所周知,赵青宁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嫁了个老公,还住在对角胡同那样的地方。
跟许君瑶实在是比不上。
生怕赵青宁不往心里去似的,“许家虽然不咋地,但许君瑶的妈妈跟何太太有点交集,早年一直传两人是要结婚的,即便是没结成,她在何家也有几分脸面在。你平常在公司跟她小打小闹都没问题,要是真闹大,多少顿老鸭汤都保不住你。”
赵青宁含混地点点头,“嗯,知道。”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跟许君瑶对上。
麻烦不说,还费劲。
陆之杭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定定看了他几秒,遗憾道:“你说你好好搞的事业得了,男人上哪儿找不到?现在只是个许君瑶,何太太要是秋后算账,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他后一句,就是“实在不行,你直接跟沈默得了。”
这是最快破解流言蜚语的办法,沈默也肯定愿意,两全其美。
可话到嘴边,他想起沈默类似恳求的声音,滑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可情绪咽不下去,赵青宁找谁不好,偏要找何容津。
那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存在吗?
光是立场,就跟沈默完全不同。
这就预示着,她以后跟沈默只会渐行渐远。
陆之杭想想就糟心,也是夹心饼干一样,说谁都不对,气得掉头就走。
赵青宁跟在后面送他,认真道,“我不会找自己麻烦,放心吧。”
陆之杭也不知道是酒喝多,还是赵青宁声音太含混,只听见后面“放心吧”三个字。
他也没太在意,这边结束,他还得找少爷汇报工作。
……
赵青宁关上门,转身脱力一般仰躺在床上。
忽地,手机响了,她又费劲爬起来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脑子一下清醒了不少,犹豫了几秒,就按了接听。
听筒那边传来俞峰带笑的声音,“赵助理,没打扰你吧。”
赵青宁翻身坐起来,“俞总,有事儿吗?”
俞峰笑得吊儿郎当的,“赵助理头回来我的地盘吃饭,没吃饱就走了,那是我没招待好,给你道个歉,明天你要是有空,我做东给你补一顿。”
赵青宁下意识拒绝,“不用,晚上走的时候没来得及跟俞总打招呼,是我不对才是。”
俞峰打蛇随杆上,“那你请我吃一顿,我吃什么都行。”
赵青宁沉默几秒,才开口,“俞总找我是有事吗?”
俞峰轻笑了一声,“沈默跑来四平,没头没尾要打何容津,还把我这院子砸了大半,最后只带了你走了,我找不着他,当然得找你啊,他跟你在一起吧?”
赵青宁先是一愣。
她当时重进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何容津手里的花瓶砸向沈默,本能以为是何容津又发疯。
完全没想到,是沈默先找上门。
赵青宁当然知道,俞峰不会莫名其妙忽然说这些,脊背顺直,细密的紧绷感从脚底往上蔓延,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手机,“我跟沈总很快就分开走了。我现在跟我们公司的同事在一起。”
俞峰,“这样啊……那我先送人去医院,你回头记得转告他给我补医药费!”顿了顿,又道,“记得明天咱俩的约定。”
赵青宁,“……”
俞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赵青宁却睡不着了。
跟沈默打架的是何容津,所以,是何容津受伤了?
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想给何容津打个电话,但又想起陆之杭的话。
这会跟在何容津身边的,应该是许君瑶吧。
她想了想,还是放下手机,起身去洗了个澡,躺平睡觉。
晚上喝的酒沉淀下来,她昏昏沉沉睡着,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依旧是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只是那一个个洞开的门,变成了一张张狰狞的脸。
斥责的,厌恶的,幸灾乐祸的,恨之入骨的。
咒骂声好似拧成了一条长鞭,被那张跟她面容相似的男人握在手里,毫不留情地抽在她背上,嘴里还在含混不清地说,“你哭丧着脸给谁看,你要笑!你多讨好她一点,她或许就能回来了!”
转瞬他又改口,“不对,你要哭,她平时最疼你,你哭得越可怜越好,这样她就舍不得你了,你哭啊!”
画面一转,男人撕心裂肺地跪在她面前哭泣,“宁宁最乖,告诉我她在哪儿好不好……”
赵青宁跪趴在地上,把脸藏在手臂里,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只是瑟瑟发抖。
忽地,大厅中间最繁华的门徐徐打开。
赵青宁偷偷从乱发的缝隙里看过去,只瞧见门里高大的身影阔步而来,背后的强光,好似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高大完美,像是神只降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不见悲悯,戏谑一样,“就她吧。”
赵青宁豁然抬头,等到眼前人的脸在视线里骤然清楚的时候,一个激灵,“扑通!”一声,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好巧磕在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动静不小,连隔壁床原本睡的死沉的齐幺都醒了过来,睁着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看着坐在地上揉着后腰的赵青宁,“赵助理,你怎么坐地上?”
赵青宁忍着疼,撑着床边坐起来,“没事,不小心坐滑了。你接着睡。”
齐幺确定她没事,倒头又睡了过去。
赵青宁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三年前何容津站在她面前时戏谑玩味的表情。
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可以随意捡起,也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偶。
可是在她眼里,那已经是她从困境里能抓住的最好的一根稻草了。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拿起外套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