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上山捡鸡枞
“好吧，随您高兴。”李涯说道。一个时候有一个时候的想法，过些时候想法变了就好。她在家里，经常能看到几个老人就算坐在一起，也说不了话，也听不到，坐在一起跟单独一人没什么两样。年轻的有事情要做，就算七八十岁的，想跟他们讲话也讲不起了。
李涯吃了点剩饭，去三爷家祭拜二老祖。磕头上香，然后头上戴上孝帕（长条白布做的，一般老人去世之后作为老人后代直系或者旁系都要戴孝，这里戴孝就是戴孝帕。）。这里完了去另外两家，三位老祖祭拜过了，几个人分着一家两个去守灵。
守灵要守通宵，保证蜡烛、香、和油灯不灭，如果是一个人守，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几个人守，说说话，或者干点什么，才能坚持下来。
十一点过的时候三哥过来，李涯说道：“三哥，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过来了，这里有的是人守着。”
“我得把冬生哄睡着才过来，哪知道有这么多人？”三哥说道。
“那你还是回去好好睡，明晚换你守。”李涯说道。
“都来了，就陪你们小哈（一会儿）。”三哥说道。
“三嫂回来没有？”李涯问道。
“现在她调到镇里来了，回来很快的。”三哥回答道。
“三嫂调镇上了？这倒是近，有车的话七八分钟就到了，还可以经常在家里住。”李涯说道。
“咱们镇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什么车啊？”三哥说道，“再说工作那么忙，只能住镇上了。”三嫂毕业之后在市里工作了几年，现在调到镇里认一把手，也算多年的付出有了回报，升了半格。
虽然说是半格，但是这半格跟前面的半格不一样，能够成为一个镇的一把手，只要不出差错，进城最起码也是平调，如果有点政（绩），再升半格也容易。
“现在就只有三嫂职位最高，以后我们老李家就看三嫂的了。”李涯笑道。跟别的比起来，李涯他们李家到现在虽然有五六个在单位，但是都是虾兵蟹将，没什么盼头，倒是经商还有点看头，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村里的房子都新修过了，全换成了水泥钢筋的楼房。现在从外面往寨子里一看，绿树掩映下一栋栋白色的楼房，看着比城里还漂亮。
一晚上守下来，天亮之后，几个人离开，李涯边走边伸胳膊踢腿，清冷的微风吹过来，顿时清醒不少。刚走到门口，二叔家的小泉就看到了李涯，叫道：“大哥，走去找鸡枞去。”
“小泉，你们不补课啊？”李涯问道。补课，这也是李涯搞出来的。乡村本来教学质量就不好，所以，能补课就补点课，学生也能多学点东西。至于补课费，是李涯联合小舅加上寨子里出的，不能让老师免费补课吧？老师也要生活，这时候工资也不高，放假人家回去还可以帮着家里做点活，既然占用人家时间，给钱补贴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我们已经中考过了。”小泉回答道。
“中考过了？”李涯仔细算了算，小泉也是十六岁了，中学毕业很正常。不过一想小泉都马上上高中了，这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李涯还记得刚重生的时候，小泉才四五岁，还吊着鼻涕坑骨头呢。“考的是哪个高中？”李涯问道。镇上的高中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办了，城里倒是有不少高中，但是好的高中就那么两个。
“一中。”小泉回答李涯。
“一中？不错！好好读，考上大学了我给你奖励。”李涯笑道。一中是老校，前身是私塾，创办于乾隆年间，名为笔山书院。现在虽然不是全州最好的高中，可也是第二的，而且就在县城里，距离很近。
“跟姐姐的一样吗？”小泉眼睛一亮，他姐姐考上大学之后，李涯送了她一台电脑，小泉可是羡慕得紧。
“比她那个还好！”李涯笑道，“只要你考得上，我送你最新款的电脑。”
“好，我一定好好学！”小泉下定决心道。
“就你一个去找鸡枞吗？要不你去多喊几个，我回去洗个脸刷个牙。”李涯说道。
进了门，李涯挤了牙膏拿着盆出来，刷了牙，接了半盆冷水洗脸，冰凉的冷水激在脸上，仅剩的一点疲倦也消逝无踪了——爽！
洗过脸一会，人就聚集过来了，远远就听着李远方喊人的声音，他昨晚也守夜，看来也想上山看看。
鸡枞是一种真菌，跟木耳蘑菇这些一样，不过，鸡枞相比其他有些不同，因为鸡枞是从一种白色的蚂蚁巢穴里长出来的。所以，第一年在一个地方找到之后，第二年差不多同样的时间还会在同一个地方长出来，只要记住地点，之后直接到那里看看有没有就行。
七月到九月，是鸡枞菌生长的季节，大家早早就上山找一圈，荒坡上、树林中、田地里看看。
“今天我要找一背夹（比背篓小，容积不到背篓一半）才回家！”李远方背着背夹，拿着镰刀意气风发地说道。
“一背夹？”李涯笑道，“我支持你，但是别叫我给你送饭。”虽说寨子附近鸡枞不少，但是想要装满一背夹，你当别人都是来玩的？
人一集中，大大小小十来个从李涯家背后的小路上去，进了林子。李涯循着记忆中的地方找，前几个地方都没有，第四个地方总算有了，虽然只有十几朵，菌帽才乒乓球大小。
看清楚伞柄位置，镰刀从距离伞柄一寸左右的地方斜插下去，从土里割断伞柄，用手捏住伞柄往上一提，一朵鸡枞菌就挖出来了。继续施为，很快就将所有的鸡枞菌挖出来放进背夹里。
弄完之后，去下一个地方，李远景正在挖呢。李涯悄悄走到他后面，大叫道：“哪个喊你锹我的鸡枞啊（锹鸡枞，就是把鸡枞从土里弄出来，这边都这么说，生动形象）！”
李远景被李涯一声大喊吓得一哆嗦，差点把鸡枞压坏了，埋怨道，“你就不能小声点吗？心都着你吓出来了。”
“话说这个地方很秘密的吧？”李涯看了看还没锹出来的鸡枞，说道，“原来我连着在这里捡到好几年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远景笑道：“还是刚上大学那年，暑假的时候你不是没有回来吗？有一次我找鸡枞的时候尿急，过来撒尿，就看到这里有鸡枞。”呃，好吧，李涯无话可说。
在林子里顺着往上，出了林子，上面就是没有几棵树的荒山了，李涯看看还没人上来，在边上几个鸡枞窝子（这是根据下面的蚂蚁来的，一窝鸡枞蚂蚁上面就是一窝鸡枞）看看，运气不错，又有一窝，数量还不少，三十八朵。
等李涯回到正路上，一个个都从林子里出来了，李涯看李远方走在后面，问道：“老方，捡了多少？”
李远景听到李涯问李远方，哈哈笑起来，说道：“他一朵都没有捡得。”
“嗯？你不是要捡一背夹吗？”李涯问道，“照这么下去，怕是很难达成目标啊！”
“你小子就别糗我了好不好？”李远方说道，“再说，这才只是热身呢，后面还多得很。”
“好，你加油！”李涯笑道，转头问大哥，“大哥，你捡了多少？”
“一窝，十三朵。”大哥回答道。
李涯伸头看了看，是最大号的，菌帽已经撑开了，成伞状了，直径二十来厘米，这么一朵比其他的两朵还重。“这么大啊！不错不错！”看过又转头问小泉，“你呢？”
小泉说道：“没有。”
“你不会不知道窝子吧？”李涯问道。要说他们小的，经常要读书，现在条件也好了，未必喜欢早上起来趟着露水找鸡枞。
“知道好些，不是还没生就是已经生过了，前几天我还捡了两窝。”小泉说道。
“那行，一会没捡到我给你些。”李涯说道。
从山上转下来，绕着寨子顺时针转了一圈回来，已经快十点了，李远方终究没有达成目标，最多的大哥也才半背夹多点。
虽然小泉也捡到了一些，不过李涯还是分了他一半，家里现在只有三个人，随便尝尝就可以了。
李妈见李涯拿着几根刺老苞（刺嫩芽）回来，说道：“你挖这个回来整啷（干什么）？”
“栽啊？栽活了明年就可以吃了。”李涯说道。
“这东西苦得很，有什么好吃的？”李妈说道，“再说，金竹湾有的是，想吃去找点就是了。”
好吧，野菜在寨子里一点不流行，前些年吃大锅饭的时候，生产队里吃野菜的日子也不多，在大家的观念里，吃野菜就是过苦日子。谁知道几十年后，野菜是高端菜？
“没事，就几根，栽在后面的菜地边，又不挡地。”李涯说道，“而且它有刺，还可以挡住牛马进菜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