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待诺诺用很是稚嫩的小奶音,一边流利的背着孙子兵法,一边睁着充满期待和得意的琉璃大眼看向闻人语,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一句:娘亲,看诺诺多聪明,求表扬!
“我们诺诺真了不起!”闻人语被这个小灵精看了好一阵后,终于败下阵来,伸手抱过那软乎乎的小身子,宠溺地亲了一下。
“耶!诺诺可以和娘亲一起出去玩了!”小家伙一阵欢呼。
闻人语看着孩子那高兴的小模样,嘴角不由也勾起柔和的弧度。
“一放下书就想着出去玩了是不是,越发调皮了!”闻人语故意板着脸说。
诺诺以为娘亲忘了昨日答应过他,要带他逛市集的事了,忙道,“娘亲说的,劳逸结合,不是书呆子!”
闻人语原是想着逗逗他,见小家伙一副快哭了的委屈模样,这时也不忍心了,“娘亲答应过诺诺的事,便一定会做到的。让若姐姐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出去!”
小家伙这才又高兴了起来。
其实,诺诺所读的书已经远超同龄的孩子,他几乎完完全全地继承了名骁的天资和相貌,常常读过两遍便能过目不忘的背下来,甚至能解其意。
看着诺诺,闻人语便觉得名骁其实从未离开过她身边……
诺诺早慧,对闻人语而言自然是欣慰,但有时,闻人语也不免担心诺诺会因天资过人,而生了骄傲和孤僻的性子。
因此,闻人语便有意无意地多让他多玩儿,多交些小伙伴,而诺诺也十分喜欢见识些新鲜的东西。
以至于,这两年来,从各地搜罗回来的各种机巧玩具数不胜数,偏这孩子好奇心重,时常自己便动手将东西拆了,研究里头构造,常常弄得一地狼藉。
但闻人语也没多管他,久而久之的,诺诺竟自己就能做出许多新鲜玩意儿。
虽不算复杂,但对一个三岁小儿来说,已是实属难得。
这一日,是雁城一年一度的赶集日,各家各户都可以将自己家里多的东西,拿到集市里贩卖,可以以物易物,也可以以钱易物。
这一日卖出去最多物品的,无论是商户还是平民还可以得到摘月楼老板赏下来的一千两银子。
因此,便有人愿意凑这大热闹。
这里头,也包括来自各地的商贾。
诺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着娘亲到这么热闹的地方,自然看那哪儿都觉得新鲜,满眼的兴奋。
“娘亲,这个好玩儿,我要买这个!”诺诺应接不暇地看着摆的如同长龙一样的摊子,却忽然被一个会吱吱叫的小木鸟给吸引住了。
那小鸟虽是木头做的,可雕刻的栩栩如生,连五彩斑斓的羽毛都像是真的一般。
动它的喙一下,还会发出吱吱的叫声。
“店家,这木鸟怎么卖?”闻人语拿在手上看了一下,也觉得有趣的很,便问了价格。
那店家抬头看了一眼,见这女子穿着气质不凡,长得如同天仙一般,怀里还抱着一个极为粉嫩机灵的孩子,心知这女子必定出身豪门大户,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夫人!
“贵人安好,这木鸟…”闻人语见那店家似乎很是犹豫的样子,便说,“这东西既然摆出来了,总该有个价,你直说便是!”
那店家一听,面露悦色,“贵人爽快,不瞒您说,我这木鸟并非自己做的,而是前些日子在一个公子手中得来的,我祖父原是干了数十载的木匠,也惊叹此物巧夺天工的手艺。”
闻人语听着,赞同地点头,“能将木头刻的如同活物一般,展翅欲飞,的确少见。”
“既贵人如此喜欢,我便直说了吧,此物,少于五十两不卖!我原也是拿它招揽顾客的,见姑娘真心喜欢,又是个出的起价的,我便卖了也无妨!”那店家仔细思忖了一番道。
五十两?闻人语皱了一下眉,除了这木鸟的确精致些以外,便是将这店家摊前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恐怕也不值这么多银子钱。
“娘亲,诺诺喜欢,这木鸟可爱,买嘛…”小家伙靠在闻人语肩上不停撒娇。
闻人语带着浅浅的笑意道,“你是喜欢这木鸟,还是想买回去然后折腾它?”
“诺诺不拆,娘亲买!”小家伙很是坚定地保证。
闻人语拿小小的人儿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掏出一包银子买下。
拿到木鸟的诺诺爱不释手,不一会儿就开口对娘亲说,“诺诺累了,咱们回家吧!”
闻人语惊诧地看着儿子,平日里带他出来,总是不知疲倦地闹着要多玩儿一会儿,今日怎的这般乖巧,一个木鸟就知足了?
可不知为何,别说诺诺喜欢这木鸟,就连闻人语自己看着这木鸟,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让闻人语没想到的是,这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小木鸟,刚带回去两天都不到,便已被燕诺这倒霉孩子给拆了个一言难尽,还是瞒着她,在父亲书房的墙角底下拆的。
“娘亲,你不要生气嘛!诺诺实在太想知道这小木鸟为何会叫,还会一蹦一蹦啊!”小家伙可怜兮兮地站在墙角解释道。
“那你可研究出来了?”闻人语没好气地问。
毕竟是花那么多银子买的,闻人语原想着燕诺即便手痒,至少也会等个半个月左右再说,哪知这孩子看到什么拆什么的毛病真是越发严重了!
名骁原先也没这毛病啊!
燕诺这回很老实的摇摇头,眼底还透出一丝失望和内疚,“诺诺原想拆开看一小下下就装回去的,可是小鸟肚子里面好复杂,诺诺不会!”
闻人语虽然有些无奈,但到底不忍心看着燕诺沮丧,于是便伸手抱过他道,“这木鸟做的如此逼真,定是出自高人之手,我们诺诺还小,不懂不会是很正常的。等你再长大些,学的东西多了,说不准就能明白了!”
燕诺的眼神一下子亮了,“那诺诺要把这小木鸟的每一块儿都捡起来,等诺诺再厉害一点的时候,再把它救起来!”
闻人语听了,赞同地点点头,但看向地上那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小木鸟,还是禁不住一阵肝疼。
燕诺仔细地观察着娘亲的脸色,轻声道,“娘亲不要不开心了嘛!小木鸟虽然没了,但诺诺在小鸟的肚子里拆出了一件顶漂亮的东西,娘亲看了一定会欢喜!”燕诺扬着小脑袋,神秘兮兮道。
闻人语不禁好奇,“这木鸟肚子里还藏着漂亮东西?”
诺诺从小见过的东西不少,眼界却学的跟燕名骁一样的高,不论价值贵贱,若没点子独特之处,是入不了这位小爷的眼的。
“嗯嗯!”
只见燕诺从身前的小衣兜里掏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枚铜钱大小的东西,捏着小拳头小心翼翼地放在闻人语手中。
“娘亲你看!这小小的玉珏里头,有一个燕字,还有一条龙哦,在太阳公公照过来的时候才会有哦!”燕诺惊喜地告诉娘亲。
闻人语听完,心神一震,那块放在掌心的小小玉珏,因闻人语手上的颤抖,几乎拿不稳。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小小的玉珏是大燕皇室之物,也是独属于燕名骁的东西。
三年了,名骁终于出现了么?
他是否记起了她?
还是说,情蛊已然让他明明出现在雁城附近,却不想回来看一看。
为了不妨碍情蛊吸收他体内魔血,她甚至连一面都不敢在名骁面前出现。
知晓他在哪儿,却得拼命克制自己想去见他的念头和脚步,这种折磨,比杳无音讯还要痛苦。
“娘亲,你怎么哭了?”燕诺看着忽然留下泪的娘亲,有些不知所措。
“娘亲没事,只是宝宝的这枚玉珏,让娘亲想起一个朋友,有些伤感罢了!”闻人语听到孩子的声音,连忙擦去了眼泪。
她不能告诉诺诺,这是爹爹的东西,一旦告诉了孩子,诺诺必定心心念念的等着爹爹回家,可是连她都已经等了三年之久,在日复一日的期待和失望中徘徊,她又怎么忍心让诺诺经历这些?
这天夜里,一道黑影从闻人语窗前闪过。
“谁?”闻人语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按下床牙上的机关,保护好诺诺。
“墨魂归来,参见语姑娘!”
闻人语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愣在塌上,久久反应不过来。
这些年,多亏了墨魂时不时一封书信报告名骁的近况,可闻人语为了控制住自己想见燕名骁的心,她甚至主动要求了不要告诉她,名骁身在何处。
墨魂一直负责暗中看着那边的一举一动,如今墨魂归来,是不是说明名骁真的回来了?
“他好么…”简单的三个字,闻人语却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问出来。
“主子他…身体康健!”墨魂顿了一下回道。
“身体康健就好,别的都不重要!”闻人语看着墨魂,勉强勾起一抹苦涩地笑。
“墨魂此次前来,是想告诉姑娘一个好消息,三年已过,主上身上的魔血已然彻底被情蛊所吸收,最大的隐患已然不复存在!”墨魂的脸上难掩喜悦之情。
“真的?!”闻人语无比激动地看着墨魂。
“千真万确,主子他已不受魔血所扰,姑娘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找主上了!情蛊虽仍作祟,但墨魂相信,凭着主子的意志力,不日定能找回记忆,和姑娘团聚!”
墨魂是最清楚燕名骁对闻人语的感情的,他不相信区区一条情蛊,会让他心中崇拜的神屈服。
“他现在在奉城么?”闻人语并不确定凤无双那女人会不会将名骁一直留在无霜宫内。
“不在,主子前些日子出来了,墨魂一路跟着主子到这里,但被他察觉,不敢再跟。”墨魂如实回答道。
燕名骁自从失忆后,对人的警戒心变得尤为强烈。即便是墨魂,也被他出手伤过。
闻人语惊了,情蛊尚在,他竟离开凤无双身边,那岂不是要日日受情蛊噬心之痛?
“凤无双便由得他离开?”
“当然不!”墨魂回道,“那女人如今正疯了似得,派人寻找主上的下落,我估计此刻应该正在犹豫要不要闯进闻人府找您呢!”
闻人语由衷的笑了一下,笑容却有着明显的阴冷,“来了好,这么多年来,她逼的我和名骁分开还不够,甚至屡次派杀手行刺我和燕诺!累计了这么多年的旧账,如今我也终于等到翻身还手的一日了!”
魔血已除,情蛊纵是再厉害,在与魔血的对抗中,恐怕也损伤不少。如今她倒真是该想尽办法完成名骁当年未完成的事,彻底封住情蛊,让它在名骁的经脉中永远沉睡!
闻人语阴郁了多年的心,终于在今夜得以重见阳光。
“宝宝,娘亲一定想办法早日让爹爹回来陪你!”闻人语抚摸着甜梦中的孩子,温柔地说。
独孤世家的暗室中,凤无双正在发疯般地砸东西。
“独孤朝睿,你可真是个没用的废物!三年的时间,你不但没能拿下闻人语,甚至还被她废去了一身功力,像个废人一般躲在这里!”
独孤朝睿盘膝而坐,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许久之后,才冷声开口说,“无双宫主既有那么大的能耐,不知此刻怎么会在我独孤朝睿面前发威,而不是与那燕名骁红绡帐暖!”
凤无双的神情越发可怖,“你敢讽刺我?你算什么东西?独孤家被燕帝抄了家之后,你不过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独孤朝睿有时不得不佩服凤无双这个女人强大的思维,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被蛊族那群疯子折磨了一遍又一遍的凤无双是怎么还有脸嘲笑他独孤朝睿的。
独孤世家的确在两年前被燕帝下令抄家,独孤卓也的确暴毙而亡。但这一切都是独孤朝睿自己一手设计的。
而凤无双,这三年处心积虑将燕名骁留在身边,还有情蛊相助,可结果却是至今连燕名骁的一点边都没沾到,当真可笑的紧!
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独孤朝睿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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