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漆黑的地牢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腐臭之气,几只争食的老鼠吱吱作响,来回爬的欢快。
忽地,两名黑衣男子摸黑走进来,不多久,拖着一个披头散发,鲜血淋漓的犯人疾走而去。
“人扔在这里,你们先出去吧!”
黑衣人听命将人重重丢在地上后退了出去。
“语姑娘,我来替你醒醒神可好?”
一盆寒冰咸水浇下,地上的人本能地猛蜷缩起身子颤抖,伤痕遍布的身躯感受到一阵火辣刺骨的异样煎熬,她中了奇毒,感觉不到痛楚。
这是一个方才十七八岁的姑娘,苍白污秽的脸上依然没藏住她精致的五官和倾城姿容。
只是,身上白衣已被鲜血染红,雪白的肌肤绽开深可见骨骨的伤口,十分狰狞恐怖。
“我…要见他!”她缓缓睁眼,眼神中带着冰冷的绝望,气若游丝的动着嘴唇。
“见他?哈哈哈……”笑声久久不散,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闻人语,我尊贵的语姑娘,要蠢到何种地步?才能如你这般呀!”
红衣华裳的美貌女子突然上前,傲然得意地使劲掐着她的脸,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
“楚沐芸,你以为你这样折磨我,就能抹杀你那肮脏卑微的身世?我死了,你就能和独孤朝睿厮守终生?”闻人语一双凤眸冷然盯着楚沐芸那张极度扭曲的如花面庞。明明是奄奄一息的阶下之囚,可她散发出来的冰冷恨意却让楚沐芸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我摆你闻日女的高贵架子啊,你看看你如今这模样,还不如我脚下的一滩烂泥。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易如反掌。”
楚沐芸恨极了她这副永远高高在上,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她最想要的,就是闻人语像条狗一样跪在她跟前,对她求饶。可惜无论她用尽百般手段,闻人语依然居高临下的蔑视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可恨!
这时,她听见趴在那里的闻人语轻轻地笑了好几声“你们是表兄妹,下皆知,别大燕朝律法不准许血缘姻亲,就算准许,凭你那身子,断子绝孙且不论,生而不能养的谴却是一定会有的,可见,上还是公平的。”
“闭嘴!你这个贱人!”楚沐芸大喝了一声,她癫狂一笑,朝着闻人语鲜血淋漓的手狠狠地踩了下去。
闻人语紧紧咬着牙关,未发一声,额头如雨般滴落的汗珠显露着她遭受的痛苦。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父亲闻人佑大人昨日已经昭告下,将你闻人语从闻人氏族谱上除名,永世不得再沾闻人世家一丝关联。”
楚沐芸差点忘了今特意给闻人语带来的好消息,语毕,她终于得以静静欣赏因着她的话而真正痛苦地抽泣的闻人语。
没错,肉体的痛苦也许不足以让闻人语屈服,可一点点摧毁她的灵魂却能让她真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这,正是楚沐芸梦寐以求的。
“父亲…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闻人语的懊悔如同汪洋大海般席卷而来,将她彻底击溃。
这是她的报应!十年来为了一个男人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应!
她的父亲,大燕第一世家的家主曾经多么疼爱她这个嫡女,他日理万机,却仍每日回府中喂她吃饭,直到七岁。他曾不惜花费万金包下半个雁城的果树,只为了她了一句语儿喜吃甜葡萄。
她那年出花,命在旦夕,父亲抛下所有事物不眠不休的在她身边陪了七日,她醒来时,看见正值壮年的父亲一夕白发,苍老了整整十岁。
那时,闻人语还记得自己窝在父亲的怀里对他“语儿一定会乖乖听话,是底下最孝顺的女儿。”
孝顺么?
为了治好独孤朝睿自的顽疾,她不惜让整个闻人世家背上了抗旨的罪名,拿刀抵住自己的脖子,以死威胁父亲拿出闻人世家世代守护的镇国之宝玄灵珠。
为了讨独孤朝睿的欢心,她甚至以假换真偷偷掉包了玄灵珠。
如今,父亲应该是发现了吧,所以将她在族谱上出名,以设法保全闻人世家世代护国的英名不至于被问罪。
楚沐芸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巧笑嫣然的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正是奕奕闪光的玄灵珠。
“还给我!你把它还给我!”
闻人语用尽全力嘶吼着想要站起身来,去抢夺那颗已经沾了她的血的珠子,眼中也不复清冷而是毁灭地的恨意和害怕。
“还给你?呵呵,多谢你这珠子拱手相送,你看到了吗?玄灵珠打开了!”楚沐芸难以抑制她的激动。
只要练成这珠子里记载的武功,就能找到这大燕朝数百年长盛不衰的龙脉,将其打断。这江山易主,指日可待!
“只要朝睿完成大业,我将会是他唯一的皇后。而你,就等着和你的家人在地下长聚吧!放心,寒食清明,我一定到你的墓前祭奠,感激你的鲜血打开了这千古奇珍玄灵珠中隐藏的秘密。”
数百年来,觊觎着玄灵珠的人都被埋在尸山血海之中,到死未曾参透其中奥秘,唯独她楚沐芸解开了。虽然只有闻人家嫡女的血才可以让它开启,好在,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从她身上收集了足够的鲜血,闻人语这个人很快就会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从此,独孤朝睿是属于她的,血缘又如何?没有人敢反对他们!
“再过两日,等闻人飞入了网,送你们兄妹一同归西,也算是我们相识一场的情分!”
许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楚沐芸嘴角泛起一抹更加阴冷的笑。
“你……你们想做什么……你们……”听着楚沐云残酷的话语,脑中一闪而过的场景让闻人语瞬间气血翻涌半晕了过去。
“好戏才刚刚开场……”
闻人语又被丢回了幽暗的地牢,伤口溃烂,身体如火烤。
眼前恍惚而现的一幕幕让她分不清虚实,痛入骨髓。
恍惚间,两个女孩儿紧紧地手拉着手往前跑,恶人一棍子挥下来时,比她两个月的楚沐芸用身子紧紧护住了她。
她们曾是这京都雁城人所共知的闺中密友,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楚沐芸是孤女,自幼借住在独孤府上。
有一年,闻人语贪玩儿,避开下人,独自跑出了府。
人贩子猖獗,不识闻日女的身份,将其掳了去!
那时的楚沐芸还不是如今这般丧心病狂的模样,她心地善良,冰雪聪慧。
眼看着闻人语被劫走时,一面让奴婢通知闻人府上,一面自己假装落入人贩子的圈套,暗地里一路用脂粉作墨沿途留下记号。
后来,她们顺利得救,这份恩情,闻人语一直铭记于心。
多年来,她所有的东西,无论是何种珍贵宝物,楚沐芸那里都有一模一样的。
只是没想到,连闻人语挚爱的夫君,楚沐芸都不问自取了,独孤朝睿是她的表哥啊!
可却正是这重身份让闻人语眼瞎心盲到连一丝的怀疑都不曾有,满心沉醉在他们给她编织的美梦中,让她一步步逃离本属于她的堂,转身奔向地狱而来…
“语儿,从今往后,生生世世,白首不相离!”
十五岁的少年,一袭锦衣,温润如玉。
漫星光下,独孤朝睿背着她,一路柔情蜜语。他们十指紧扣,心心相印。
一月前,大婚之夜洞房郑
喜字成双,红烛成对。独孤朝睿柔情似水的对她“喝了这杯酒,你便此生只属于我一人。”
为着这句话,她迫不及待饮下了那杯酒,一杯送她入地狱的合卺酒。
“闻人语,你若爱我,为我这做最后一件事!”男子在她脸上落下轻吻,拥着她许久不曾放开。
等到再醒来时,她才知晓独孤朝睿对她这句话的意思。
十年痴情未换得他一丝怜惜,只换来了他的贪得无厌。他想让她死,甚至残忍将她视作真正的畜生那般,折磨驯养,剖肉取血!以换取闻人世家的至宝助他夺得下。
“楚沐云,独孤朝睿!所有来生,我闻人语今日所受之痛,定叫你们万般偿还于我!”
纵使此时闻人语有千般恨,万般怨,奈何生死也不能由己……
又过了半月,正值初冬。
夜凉如水,寒风乍起。
平谷关外,一骑俊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正是闻人语的大哥闻人飞将军。
闻人家一女两子,闻人飞与闻人语一母同胞,次子闻人昭乃养子。
六年前,北境外敌入侵,燕帝派闻人飞前去平乱。
闻人飞大胜,其后一直戍守北境,手握重兵。
数日前,一封家书送抵他手,上书:父重伤,妹叛逃而无踪,速速归。
明明数月前才收到妹妹闻人语如愿嫁得如意郎君,怎会有信上所书之事?
但眼见着这书信乃父亲笔迹无疑,他轻装而入平谷关,赴雁城。
闻人府空无一人,连燕帝亦无踪迹。宫廷里惊传,闻人家主挟持帝王,意欲逼宫。
“独孤朝睿,我的妹妹呢?”
闻人飞手持长剑踏入独孤府中,剑锋抵上了独孤公子颈喉。
他自来不喜独孤朝睿,奈何闻人语一心非他不嫁,他只能认了这妹夫。
“大哥怎的来了?”独孤朝睿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还有一丝细不可察的晦暗。
“我问你闻人语现在何处?!”他手中冷锋一紧,细密的血珠溢出,顺着独孤朝睿的颈处滑落。
“语儿遇袭重伤,现在正在地宫炎冰床之上疗伤,是我没用,不能好好保护她,我愿意任大哥处置。”独孤朝睿面有愧色,闭上眼,任长剑穿过的模样。
“带我去地宫,若是我妹妹有事,我必叫你陪葬!”闻人飞神色狠厉的了一句。
“大哥放心,炎冰玉床乃疗伤圣物,不出明日,语儿便可神采飞扬的出现在大哥面前,还请大哥……”
话音未落,只见铁骨铮铮的闻人飞将军缓慢向后倒去,脸上霎时浮现青黑之色。
“你干什么?!”独孤朝睿陡然大喝,脸色骤变,一把抓住女子纤细的手腕狠狠甩了出去。
“你不是最想要这下么?我在助你一臂之力呀!”楚沐云近乎痴迷的抱着眼前人,脸颊泛红,语带娇羞,仿佛再单纯不过的无辜少女,一点都没了剧毒银针伤饶心狠手辣。
“闻人语能给你的,我都可以替你做到,她不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给你!”
独孤朝睿看着她有些疯魔的样子,眉心紧皱“你莫非真的疯了?”
“是,为了你,我早就疯了!”楚沐云松开了他,手抚上独孤朝睿俊逸非凡的面庞,眼中满是眷恋“独孤公子,你是想要这下呢,还是想留着那一丝毫无用处的对她的怜悯,嗯?”
独孤朝睿的神情从挣扎一点点变得冰冷,直到落在地上闻人飞身上的眼神如同在看死物。
“语姑娘,我带了一个你最想见的人来跟你叙叙旧……”
地牢里,又一噩梦终于将闻人语这个世家嫡女彻底击碎……
破碎,才有重塑新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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