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目光让这片横际在太平洋的岛屿陡然变得诡异起来,但是和大多数文学作品并不一样的是。
这个世界的官府很迟钝,即使警务厅里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对,群体的旧时代思维还是几乎掩盖住了大部分异常。
到目前为止,整个国家仍然没有以一个较为积极的姿态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
岛田爱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楞楞地发着呆,棕色的眼线笔捏在手中,在化妆桌上轻轻地敲响。
她的粉底扑得不是很厚,白净的脸蛋衬着一抹樱花色的腮红,偶尔随着桃红色的嘴唇嘟起,显得有些忧闷的样子。
大概只有霓虹的偶像,受到幼齿风的影响,才会打扮出这种又纯又欲的形象。
“在想什么呢?”
一位纯白色的衬衫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的年纪稍微大了一点,轻佻的眼神看谁都像是挑选货物似的,只有看向爱子的时候才会变得温柔似水。
她的衣服是在场所有人最贵的。
银灰色的外套上还装饰有一圈金色的流苏,纯手工的风格剪裁,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爱子叹了口气:“我是在想川口先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年纪那么小,不会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吧。”
虽然称呼先生,但是作为比较出名的地下偶像,LoveLinghtingGO的组合基本上都是国中生或者社会人士。
像是户村裕小小年纪,孤身一人的,说出去还真是让人担心呢。
纯子小姐笑了笑,伸手摸着爱子的脸颊,纤细温柔的手指将刚刚画好腮红涂抹均匀:“爱子酱,担心人的样子真是可爱呢,姐姐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不知道如果哪一天纯子姐姐不见了,你会不会用想用的语气来想念姐姐。”
手指很灵活,像蹦跳着的小驹。
“纯子乃桑~”
大约是害羞了,爱子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淡粉色的红晕从奶白色的下巴一路向下,在扑通扑通跳动的胸脯之前暂停住了脚步。
纯子小姐收回了手指,轻笑道:“爱子酱,害羞了。不过你放心吧,你说的那个叫做川口的少年大概是附近的中学生,我会派人帮你调查的。”
“还有....下次在发生这种事情,一定不要一个人出去,否则不光村上先生会生气,就连我也会气愤哦。”
纯子姐的口吻逐渐严重,娟娟如水的声音此刻像是万丈寒冰一样。
女子的桃花眼不断变动,心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思考,如果真的让爱子出现什么闪失的话,无论那些人是谁,自己也要让他们陪葬。
这次...就先打断一条腿好了。
爱子感受到这股冰冷之意,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说道:“好了,我知道...不过都是纯子要用我的手机拍照,要不然...”
“唔。”
纯子捂住她的嘴巴,短暂地瞥了周围一眼,然后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既然爱子酱不喜欢,我就不拍了,但是为了惩罚爱子,你要穿上那个带尾巴的女仆装...晚上我在房间等你哦。”
带尾巴的。
那个东西要塞在那里吗?
“呃..好。”爱子低声说了一句。
......
川口市,一个还算繁华的小城市,除了江户时代流传下来的垂钓文化,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人口不是很多,但是拥有本地的优势产业,而且因为靠近东京的关系,经济上发展得还算不错,倒也还算得上宜居。
因为霓虹电车业发达的关系,有很多的本地人会选择早出晚归地去往东京都上班。
如此一来,相比较那些差不多只剩下老人的地方,这个地区虽然不是特别出名,但活跃的城市氛围却能够持续给人愉悦的心理感受。
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户村裕只能冷眼旁观周围一眼,白黑白字的标识牌大约是在讽刺什么,随着列车带动一阵飓风,轻飘飘地摇晃。
这里是川口市。
是自己的家乡,是充斥欢乐回忆的地方,可是他现在连开心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大约只有张开抽屉式的嘴巴,伸展弹簧一样的舌头,从那塑料软管一般的喉咙慢慢寻觅很久,才会发现人类心脏蹦跳得比以往要剧烈很多。
这大概就是开心了。
是吧。
一个人一旦失去了表情,那么神经连同情绪化的化学反应都会被这另类的玻璃器皿给拖慢。
在户村裕黑色面罩的下面,是木头傀儡一样的恐怖面容,这并非某位故作神秘的爱好者的cosplay,而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令人惊悚的可怕人偶。
他的面容,很像真。
但是木质的像真,如同后天ps+整容的照片一样,在戳破真相的那一刹那,那种仿真性质的类人恐惧足以击垮任何有理智的成年人。
我不是你。
但是我很像人。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户村裕的木头鼻子很尖细,瘦瘦长长,斜在脸上,像是根筷子似的,下面存在两道浅浅的痕迹。
估计是鼻孔。
毕竟户村裕仍需要呼气。
不过,大概没有人知道他的颧骨是怎么雕刻的。和鼻子距离很远,又在左右三分之一处深陷下去,从侧面看,这只木头脑袋简直就是个滑稽的波浪线。
真正给人带来恐惧的是他的眼睛,拳头大小的眼珠子横亘在脸盘上。
即便不使劲盯着你,随着那眼珠在眼眶吱呀吱呀地转动,泄露出来几分余光足以将胆小的人类吓得屁滚尿流。
咵!咵!
寂静的车站里面,突然走出了一个肢体极不协调的人形生物,只见其“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整个头颅都猛得变了个方向。
要是有人类在此,恐怕当即就要被吓晕过去。幸亏户村裕是在大半夜地坐电车回来的,车站零星的几个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是将这可骇的惊喜留给第二天的监控室管理员吧。
列车缓缓的离去,离别的时候的灯光有些明亮,伴随婉转的鸣笛声响起,淡黄色的光线从身体的右侧袭来。
木头长鼻上的光泽瞬间亮堂起来,在这恐怖的脸上形成光暗交汇的三道印迹,巨大的白色玻璃眼睛不需要照亮,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还是熟悉的列车,还是熟悉街道,而自己大约不算是是熟悉的人了。
木料摩擦的声音比行动在车轨上列车更加吵闹,远处似乎有人打着灯到这里巡逻。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能是因为失去了神经的关系,户村裕并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身体,前进的时候仅仅是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大半天才离开了车站。
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找到那个给自己螺栓的神秘人,并且请求对方将自己变回去。
可是川口毕竟是个城市。
人口足足有58万。
不借助警务厅想找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户村裕也没有办法,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足够着急了,想要等待时机,三思而后行反而不太现实。
“仁川啊,我的家就在附近了。下次,我们继续喝酒,一定要喝个痛快。”
“好的,课长。啤酒还是下班之后再喝酒才痛快,下次就去那家最出名的章鱼烧逛逛吧。”
“还是你懂我,仁川。”
“好吃的章鱼烧就跟女人胸部一样饱满,你说是不是啊,这位先生?”
“咦,人呢?”上班族醉汉有些摸不清头脑地说道。
户村裕躲在巷子口里,神色平常地看着对方渐渐走远,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向前走了,川口的夜晚还有不少下班归来的小吃店、卡拉OK开着。
要是碰到人多的地方,很有可能会被瞧出破绽。
头脑想了想,他决定暂时去附近的公园度过一宿,那里树木茂盛、草地葱郁,无论藏在哪里,都是个好去处。
稍微使了点手段,将流浪汉吓走,户村裕总算是暂时找到了地方呆了,接下来只要坚持到凌晨,人流消散,自己可以回家去就好了。
唉。
命运真是操蛋。
他捡起流浪汉用盖的报纸,不需要灯光,也能在黑暗中看得一清二楚。
《花美人娱乐报》。
本地的小报纸。
大多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新闻,上面发布一些奇闻异事、黄色笑话,用来打发时间是最好不过了。
吸引户村裕的是这样一则新闻:“四月二十九日,在本市的川口国立中学发生了这样一起骇人听闻的事件,在清晨学生们上学期间,竟然有两具尸体从天而降,掉落在教学楼的前面,引起一阵骚动。”
“幸亏,在此校门卫细心检查之后,发现掉下来并不是尸体,而是两具穿着校服的人形木偶。”
“学生因为被过于惊吓的关系,所以下意识弄错了。虽然并未出现人命可喜可贺,但是这种高空抛物的恶作剧行为仍然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川口国立中学并没有给出后续的调查,想要弄清楚....”
户村裕放下手中的报纸,眼珠子被心情扰乱动个不停,他想露出一个心乱如麻的表情,结果也只是张张嘴巴,然后又闭合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我没有杀人。可是我明明将小林正他们从天台扔下去,怎么又会变成了人偶呢。”
“弄错了,是弄错了吗?”户村裕摩挲着自己光滑的棕色手臂,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光凭自己在人类世界生存了十几年的脑瓜子,实在是想不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黎明渐起,天空中出现了一种有别于黑幕的神秘色彩。
户村裕想了一个晚上,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只是脑瓜子越来越混乱了,他看到天空有变亮的趋势,于是便做好伪装,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距离那改变人生命运的巷子口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他却看到这辈子也难以忘记的瘆人景象。
一名男孩有说有笑地和一名女孩从潮湿阴暗的小巷中走出来。
他们身着校服、满脸阳光,大概要去班级值日。
可就在他们身后,户村裕呆呆地,瞪着眼睛,木片做得单薄嘴巴张得老大,类漆皮似的皮肤隐隐竟然有疙瘩出现。
霎时间,一股刺人的寒气几秒钟从后背直接冲向了脑门。
等等。
“那个人...”
“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