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唐逸
没两日，洪达特意来了一趟梅府，说是那个瘦高个禁不住杖刑已经去了，另一个较为壮硕的还留有半条命苟延残喘。
冯凌雪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又让小满装了一盒香品一盒香膏送给洪达。
洪达自然是推辞：“我也是今日轮休，正好路过与你说一声，不碍事。”
冯凌雪笑道：“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拿回去给嫂子把玩也成，况且我家近来事多，总是劳你走动，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洪达见推辞不了，也就收下了。
但他也知道，梅家送出去的东西，哪里真不值钱了。于是当场拍胸脯保证：“往后有事还找我，我洪达虽不成器，但在庆州也还算说得上话。”
“那我就先谢过洪捕头了。”
送走洪达之后，陈氏布行的人找上门来，说是布行已经清点完所有货品，就等着冯凌雪前去确认。
冯凌雪赶到时，就见陈氏布行的牌匾已经撤下来了，铺子里所有的布匹也都收好，就剩几个伙计站着无所事事。
陈瑞正吃着呢，一口一块大肉，吃得好不欢乐。
见人来了，陈瑞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放下碗筷起身迎接。
“冯小姐，不好意思，我这没吃早饭，这会儿饿了，你别介意。”
“陈大哥哪里的话，你先吃，不着急。”
陈瑞哪还吃得下去，漱了口就领着冯凌雪去仓库。
仓库打扫得很干净，布匹也全都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码着。
“这里共有三千九百五十匹布，全庆州的布匹都在这里了。”
“全庆州？”
陈瑞坦然一笑：“我也是寻思着，若让你派遣人跟着到处清点过于麻烦，就把货品全召集到城里来了，一来是方便你们清点，二来也是便于你之后重新分配。”
陈瑞这一手冯凌雪倒是没有想到，但也不得不说他考虑周全。
冯凌雪让人清点货物，确定之后两人各自在契约书上签字按手印。
陈瑞收起自己的那一份：“明日我就要回桑州了。”
“那就祝陈大哥一路顺风。”
解决了心头大事，陈瑞也轻松了起来，还开起了玩笑：“不挽留我一下？”
冯凌雪也顺着话头接下去：“陈大哥还没有去我家里坐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
开玩笑的陈瑞反倒愣了，一时没分清冯凌雪是真心的还是随口说说。
“正好我近日得了一坛好酒，我家相公正愁无人与他对饮，陈大哥就别推辞了。”
陈瑞犹豫片刻，拱手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从陈氏布行离开后，冯凌雪又去了胭脂铺。
她对那个研制出新型香膏的年轻人很是好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
若是能将他绑在梅家，就最好不过了。
毕竟这样的人才若是去了别家，到时候对梅家来说可是不小的损伤。
卢守仁见到冯凌雪又是诚惶诚恐，又是内心雀跃。
他从戚诚那里可是知道他这几个月赚了可不少，光光是打赏就有小几百两，比之他们一年的工钱还多上许多呢。
“大小姐，可是要见那人？”
冯凌雪点头。
戚诚恭敬地请冯凌雪道里屋歇息：“正好今日就是他上交新香的日子，说是上午就能到，估摸着也快了，我再去催催……”
“卢掌事不必着急，我等着便是了。”又道，“你也忙去吧。”
卢守仁哪里还有事要忙，但听冯凌雪这么说，也只好退出去，只盼着那人赶紧来。
左等右等，快到饭店了那人才一身大汗跑来。
卢守仁笑容满面迎了上去，又面露难受站住了脚步：“你作甚去了，一身臭汗！”
被斥责那人也不在意，咧着嘴笑：“走到路上发现少带了一罐，又回去拿了。”
“丢三落四的家伙，大小姐要见你，你这臭汗熏天的，怎的去？”
那人笑容一滞，整个人都僵硬起来：“那那怎么办？我……”他拎起衣襟闻了闻，确实一股汗臭味。
卢守仁赶紧叫来了伙计领他去换衣裳，又打水简单擦拭了一遍才领着他去见了冯凌雪。
见到来人，冯凌雪着实诧异。
她起先听卢守仁说是个年轻人，心里估摸着也该有二十多岁，没想到来人看着竟然比宋无恙还小一些，稚嫩的脸庞上还有一些婴儿肥。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来人见着冯凌雪，一时看呆了，傻呆呆的站着也不回话。
还是卢守仁推了一下他才清醒：“大小姐问你话呢，傻愣着作甚？”
他抠了抠脑门儿：“第一次见着这么美丽的人，我还以为看见仙女儿了呢~大小姐问了什么，小的先前没听清。”
卢守仁听他这话，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小心翼翼瞥了好几眼，确定冯凌雪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
冯凌雪确实没有生气，就连一向护着她的小满都笑呵呵的，谁让这人长得就是一副敦厚可爱的面容，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说这话是有意冒犯。
“我问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回大小姐的话，小的名叫唐逸，今年十四了，家住城南的梧桐巷，家中还有一个姐姐，也在胭脂铺做工。”
“听说你今日是来提交新品的，可否拿给我看看？”
少年闻言赶忙将手中的抹布包裹递上去。
卢守仁看见这般粗糙的包装，呼吸又是一滞，暗暗责备道着小子怎的如此粗枝大叶！
冯凌雪倒是没有别的想法，打开后拿起一罐闻了闻，比起第一款香型是更为淡雅的月季花香，此外还有栀子花香，雪兰香，都是女子较为偏爱的香味。
“你是怎么想到做这样一款香膏的？”
唐逸答：“是家姐时长抱怨说市面上的香膏总是油腻腻的，抹在身上不舒服，我就想着能不能胭脂出一款不油腻但又同样好闻的香膏……所以就琢磨出了这个。”
“那你就没想过卖了你这方子？相信不少人愿意为此出高价。”
唐逸倒也不瞒着：“家姐说，就算卖也该卖给梅家。梅家家大业大，名声好，又向来对伙计大方，若是能卖与梅家，总好过与他人讨价还价，还可能被坑蒙了去。”
冯凌雪听了有几分诧异，觉得这唐逸的姐姐倒也头脑清楚。
“还有呢？”
“家姐还说，我们姐弟俩走投无路之时，是梅家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不能忘恩负义。”
冯凌雪看着手中的小瓷罐，又问：“你还能做出其他东西吗？比如胭脂、口脂、螺子黛一类的……”
唐逸想了想，诚实应道：“这些我还没有想过，因此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冯凌雪也没有为难他，又让卢守仁从账上拨了五十两银子给唐逸。
唐逸推脱：“上一回我拿了钱回去，姐姐就骂了我一通，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要了。”说着脸皱成一团，好似已经听见姐姐的骂声了似的。
见唐逸当真不要，冯凌雪也就没有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