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询问
虞止戈就这样在菡萏院住了下来，就如同冯凌雪说的那样，梅府上下并不知道府上多了个人。
冯凌雪身体终于是完全好了起来，听雨给她配了一瓶滋补的丹药后，也再次搬回了傲雪院。
或许是由于冯贤最近忙碌起来，梅府平静得不像话，冯凌雪甚至有些无聊起来。
于是她遣人将轻烟、文柳两姐妹唤了来。
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嫁为人妇后，一身装扮端庄了不少，但身上那股子烟花女子的气韵却怎么都掩藏不住，一抬眸一举手都透露着勾人的味道。
不过看上去比初见时神态要轻松不少，看来过得都还不错。
两人见了冯凌雪皆是跪拜行大礼。
“起身吧，不必行此大礼。”
两人闻言起身，规规矩矩站着等冯凌雪问话。
“坐，站着作甚。”冯凌雪道，“今日唤你们前来，只是想问问你们过得如何，到底是从我院中嫁出去的。”
轻烟、文柳对视一眼，知道冯凌雪的意思是想听听崔嬷嬷一家的近况，在冯凌雪下首位置坐下。
轻烟率先开口：“这几个月我们姐妹过得都好，家里男人向着我们，日子比在青楼倒是好过不少。”
文柳也说：“这样的生活是我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也是多亏了大小姐，我们姐妹才过上了好日子。”
冯凌雪没有反驳，继续听她们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几个月的大事小事简单说了一遍。听说崔嬷嬷在家中过得颇为不顺，冯凌雪甚为满意。
本来将人送去就是为了膈应她，如今效果显着，简直大快人心。
“对了，崔嬷嬷的女儿这几日就要临盆了，此前见红不少次，大夫说她身子弱，或许生产不会太顺利。”
冯凌雪心微微一跳，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上辈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孩子。
轻烟则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露出一抹慈爱：“前些日子诊脉，大夫说我有了，希望孩子出生时能得小姐赐名。”
冯凌雪终于抬眼看了过去，尚为平坦的腹部还看不出什么，反而是她身边的文柳眸中流露出了一些羡慕。
“几个月了？”
“两个月了。”
“崔嬷嬷是何态度？”
说到这个轻烟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就连文柳脸上也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大小姐您是不知，那崔嬷嬷简直就是个疯婆子！”
“自从知道我怀孕之后，对我更是宛如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我对她有所防范，只怕我已经遭了好几次毒手了。”
冯凌雪挑眉，眸光中闪过一缕好奇。
“怎么说？”
“前些日子，我从他身边走过，她竟然明目张胆伸出脚绊我！要不是文柳及时扶住我，只怕这会儿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文柳补充道：“不仅如此，那疯婆子还在轻烟喝的汤里下毒，若不是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猫喝了，后果不堪设想。”
崔嬷嬷疯不疯冯凌雪不知道，但蠢确是真的。
冯凌雪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看向两人的眼神十分不解，还有几分郁闷。
“出了这种事，为何不告知我？”
冯凌雪感觉这两姐妹就是好心办坏事，她们不想麻烦冯凌雪，可却忘了冯凌雪派她们过去，本来就是为了给崔嬷嬷一家人使绊子的。
如今有这么好的借口，两人却死活捂着不说。
若不是今日传唤两人前来问话，只怕自己还蒙在鼓里。
轻烟文柳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没太懂冯凌雪的意思。
“让你们从我院中出嫁，便是给你们提身份，如今你们却连这个优势都抛弃了，”冯凌雪不住摇头，“都说狗仗人势，连猫狗都懂的道理，你们反而不懂了。”
冯凌雪也不想再多说，直接问：“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轻烟点头又摇头：“她试图绊倒我之事除了文柳并没有知晓，但汤水毒死野猫这事儿院子里的都知道。”
冯凌雪想了想，让小满去仓库中寻了些补品递给她们。
“多的那一份拿去递给崔嬷嬷的女儿，至于其他的等她生产后再说。”
轻烟和文柳收下，回去这一路都没说话。
她们实在不解，大小姐分明是不想要崔嬷嬷一家好过，为何又要放过崔嬷嬷的女儿，还送了如此昂贵的补品。
快到的时候，轻烟突然吐了口气，轻轻拽住文柳的手腕。
文柳疑惑：“怎么了？”
“我想我们都搞错了一点。”
“什么？”
“当初让我们过来，大小姐只说让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也并未给我们安排什么任务。我们就自以为是的认为，其实大小姐是希望我们能自由发挥给崔嬷嬷制造一些麻烦。如今想来却不是这样的。”
文柳还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大小姐与崔嬷嬷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通过今日的谈话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大小姐从来都没有想通过我们的手去对付崔嬷嬷，她始终想要的，都是亲手将崔嬷嬷推入地狱。”
“那、那我们要做什么呢？大小姐又是给我赎身，又是给我们银子，总是想要我们做些什么的吧？”
轻烟微笑：“小姐要我们好好生活。”
文柳诧异，对这个说法有些不认可：“这算是哪门子任务？”
“我认为对崔嬷嬷和崔嬷嬷的女儿来说，我们的存在就是危险，我们过得越好，她们就越不好。”
说起来，崔嬷嬷女儿为何身子弱，就与文柳不无关系。
其实文柳也没做什么，毕竟都是女人，为难孕妇实在没必要。
可文柳存在本身对她来说就是极大的刺激，尤其是自己的丈夫夜夜流连于妾室房内，对她不闻不问，久而久之负面情绪积攒，也就慢慢拖垮了身体。
“而且大小姐还说了，让我们必要的时候借她的势，简单来说就是告状。”
见文柳恍然大悟，轻烟松开了她的手：“好了，我们也别想了，反正如今的生活我挺喜欢的，虽然还是免不了曲意逢迎，也免不得勾心斗角，但比起之前的环境，如今实在是太美好了。而且冯小姐大方，对我们也还算礼遇，做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权当是为生活添点乐子。”
“谁说不是呢?”
···
轻烟与文柳离开后，林云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只见他摇着扇子面露不解：“你心软了。为什么？”
冯凌雪知道他说的是崔嬷嬷女儿的事儿，笑了笑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清淡得仿佛一抹微风就能吹散。
她回忆起孩子在体内一点点失去生命的情景，那种想要抓住一切却最后什么都留不住的无助感，让她无法放任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况且从一开始，崔嬷嬷的儿女就不在她的复仇名单上。
崔嬷嬷的儿女跟秦芸不同，这两人虽有一个做管事嬷嬷的娘，却跟他们爹一个样，胆小怕事，性格内敛，在梅家算得上是边缘人物，与冯凌雪三姐弟更是毫无交集。
若不是当日在大街上崔嬷嬷那般说话，她也不会想到要给她女婿纳个妾。
若不是崔嬷嬷一再挑衅，她的儿子也不会被教唆染上赌瘾。
从始至终，她的复仇对象都只有崔嬷嬷一个人。
说她妇人之仁也好，说她虚情假意也罢，她确实没有想过要连坐。
一个人做的孽，却要另一个人来承担后果，如此做派与王鸿才冯贤有什么区别？
她遵循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能是物伤其类吧。”
“什么？”
“我说，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若我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岂不是比他们还可怕？”
林云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后没有追问，反而问起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