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制香
官差离开后，书房安静了下来。
只有卢守仁和戚诚两人诚惶诚恐牙齿打颤。
“你们知道，为何我会放过你们吗？”
两人心里有猜测，却不敢说，只是将身子伏得更低。
“说起来你们犯下的错，可比那两人重多了，但——”
冯凌雪顿了一下，卢守仁和戚诚的心也跟着为之一颤。
“看见你们二人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过往的一切我暂且不追究。”
两人还未来得及欣喜，冯凌雪接着说道：“前提是，你们得知道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该说。”
卢守仁和戚诚微微侧头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磕头：“但凭小姐吩咐。”
“很好。”冯凌雪道，“从今日起，我希望看到焕然一新的店铺，下个月收益若是还不见涨，那这些证据会出现在哪里，就不好说了。”
两人背心冒汗：“是是是，小人一定尽心竭力。”
“此外，无论是账本还是进出货单子，我这里都要有一份，胆敢有丝毫作假——”
“小的不敢！”
“不敢就好，退下吧。”
两人忙不迭爬起来，跌跌撞撞逃离梅府，好似后边有恶鬼在追一样。
卢守仁与戚诚离开后，冯凌霜皱着眉，小脸儿上全是不解。
“姐姐，为何你不将他们一并告了，这等伙计留着也无用。”
冯凌雪轻笑出声：“傻妹妹，如今姐姐手里并无太多人手可供我驱使，留着他们也只是暂时的，等往后有机会，再将他们辞退便是。”
之前冯凌雪让梅广寻找合适的掌柜，却只寻到两个，正好够填补这个空缺。
恰巧卢守仁与戚诚犯的事足够冯凌雪拿捏他们一阵，便顺水推舟。
冯凌霜点点头。
“梅广，你去将两位掌事以及赵先生请来。”
···
冯凌雪很快安排完了所有事项，独留下赵勤。
赵勤心生惶恐，又不免有些激动。
这意思，难道是要答应了？
冯凌雪也没有让赵勤失望。
“赵先生，你上次说的事，我慎重考虑后认为可行。”
这些日子，她也派人打听过了，证实赵勤所言不假，也知晓觊觎赵勤香谱的那家人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京城，
因此几番思虑下，她认为只要暂且不将生意做到京城去，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那？”
“我出资建造制香坊，一应需求任你提，不需要你献出方子，你只需按照订单制香便可。”
“我也不给你开月钱，走分账，不论未来香坊能做出什么成绩，始终五五分。”
“这……”这条件可以说是十分优渥了，优渥到赵勤不敢相信。
“当然，赔了算我的。”冯凌雪说着露出一抹笑意，“但我相信你的手艺，定然不会让我吃亏。”
话都说到这儿了，赵勤也无话可推脱，当即跪下：“多谢冯小姐。”
“你也别谢我，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不等赵勤说话，冯凌雪又说：“铺子我已经盘下，就在南街聚茗楼对面，伙计也安排好了，只等你将香制出来，就可择日开业。”
赵勤听了这话，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就开工。
“制香坊在城南，我暂时不方便出面，全权交由你。”
赵勤领下任务：“那小姐，我们的香坊规划是？”
“你先将制香坊归置好，按照你的标准制作一批香品送过来，届时再做决定。”
冯凌雪从决定开香坊后，就做了初步规划，那就是只做精品。
香料这类物品面向的本就是富贵人家，既如此不若只做精品，以质取胜。
赵勤连连应下。
···
其实开办制香坊并不容易，涉及到原料、工艺等各个环节。
但有冯凌雪在后头支持，赵勤几乎是只需要列出单子，其余的交给旁人做就行。
不出一个月，赵勤就做出了十余种香品。
香料被精心装在楠木香屉中，赵勤为冯凌雪和冯凌霜一一介绍。
“最上边的一屉放的是秋香，共计六个品类，包括美人樱、金桂、秋来、紫苑、伴月以及胜兰香；第二屉为木樨香、檀香、沉香；合香目前只有香印、返生、四合、袖里春四种。”
冯凌雪对香品了解并不多，平日里房中用的只有一种雪中春信，因此听赵勤报出一大推香名，一瞬间只觉得头大。
几人来到院儿中开阔地带，吩咐丫鬟们取香焚香。
林云不知从哪儿听得了消息，也带着书墨来到傲雪院。
“有好玩儿的事为何不唤我？”
冯凌雪觉得好笑，但也表示欢迎。
无论是从林云的外貌还是仪态举止，都能看出这人出生定是不凡。有这样的人帮着品鉴香料，可事半功倍。
然而即便有林云的助力，所有人也还是一直忙到太阳西斜，才将将把所有品类品鉴完毕。
林云捂着脑门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从未想过品香是如此折磨人的活计。”
冯凌雪姐妹也不见好到哪里去，各自由丫鬟按揉太阳穴。
唯有赵勤神色如常。他常年经手这些物件，早已练就了一身不动如山的本领，轻易不会感到难受。
三人歇了片刻，各自给出自己的想法。
赵勤的制香手艺确实不俗，冯凌雪心中暗贪捡到宝了。
就连林云都对香品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此等品相的香，若是在京城，便是开价五十两一盒，也有人趋之若鹜。”
冯凌霜年纪小，对清淡纯净的花香更为喜爱，还提出可以四时花香为题，不同时节售卖不同香品。
这种模式有不少香贩子尝试，算不得新鲜。
但冯凌霜一个从未接触过经商的小姑娘能想出这样的点子，不可谓没有天份。
冯凌雪不禁感到欣慰。
林云摊在椅子上望着高墙边的丹桂树，听着两姐妹的谈话出神。
待她们说完，林云才指着那一盒袖里春：“这一盒送与我罢。”
冯凌雪、冯凌霜以及赵勤皆好奇看过去，好一会儿赵勤才道：“姑爷，这……更适合姑娘夫人们用。”
林云却突然像个混不吝了，并不听劝。
“我就要这个，这个好！”
冯凌雪回想这款香料的味道，悠远雅淡，幽韵绵长，竟莫名与林云相配。
“不过是一盒香料，是姑娘用还是男子用倒也不用分得过于细致，心悦便可。”
冯凌雪让林云与冯凌霜各自选了喜爱的，便将其余的赏给了下人们。
“赵先生，这两日再做一批送来，做得精美些。”
没了梅家的招牌，香料要打开销路还得从其他方面入手。
因此冯凌雪打算先用一批香品做敲门砖，打开门路后便不愁没有生意了。
赵勤临走前 ，与冯凌雪在书房又谈了小半个时辰，才斗志昂扬离开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