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纳妾
也不知道冯贤和秦素兰是怎么谈的，反正终究是谈妥了。
八月初十，巳时。
一顶素轿停在西街青柳巷秦素兰家门口。
近些日子秦素兰在庆州城可是“声名显赫”，多少人路过她家门口都要绕着走，更别提上门拜访。
因此看到有喜轿落在她家门口，路过的百姓纷纷停住脚步，围观起来。
“莫不是这家的姑娘要嫁人了？”
立即有人反驳：“出什么嫁啊，你看这一顶小轿子，又是大白天的，定是入了谁家府里做妾去了。”
一听是做妾，围观的人便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一个小厮模样的上前敲门，不出片刻，秦素兰身着粉色衣裳，被人搀着走出来。
秦素兰一露面，人群里就传出一阵惊呼声。
“怎么会是她？”
“竟是秦素兰要嫁人了？”
“呸！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当真是个浪蹄子。”
“好好的偏要去偷汉子，还自甘堕落当小妾，她不为她女儿考虑考虑？”
……
因着是妾室，出门并没有头盖，因而一出来她就看到了百姓们鄙夷的神情。
秦素兰气极，手中帕子几欲被绞烂。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扭头走回去。
一帮子贱民！往日见了我恨不得做牛做马的玩意儿，竟也敢鄙视我？待我掌控梅家，看你们笑得出来！
“起轿！”
随着喊声，轿子缓缓升起，慢慢向着梅府而去。
不少凑热闹的一直跟着到了梅府，看见轿子进了梅府侧门，都不禁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梅府有谁纳妾？我记着梅家小少爷还是个孩子吧？”
“还能有谁，冯老爷呗，一个上门女婿也敢纳妾，真是闻所未闻。”
“这冯老爷，当真与秦素兰暗通款曲了？”
“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如此，没想到这冯老爷也是个不老实的。”
“许是欺梅家无人吧。”
人们纷纷猜测。
一群人讨论得热闹，突然一个人插了句话：“害，你们有所不知，这秦素兰啊，与冯老爷早就相识了。”
说话的人正是冯贤安排的人。
周围的人瞬间围了上来：“详细说说。”
“我也是听说，听闻秦素兰年轻时救过冯老爷，近日冯老爷听闻她出了那事儿，可怜她们孤母寡女，便纳其为妾，以报救命之恩。”
“如此倒是我们误会了冯老爷了？”
“冯老爷向来为人心善，倒也说得通。”
“这秦素兰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进了梅府，后半辈子不说大富大贵，至少生活无忧了。”
“就是就是。”
说到最后，那些人竟暗暗羡慕起秦素兰来。
……
几句话功夫，原本的一桩香艳低俗的绯闻，就成了大义凛然的慈善事迹，一时间口口相传，为冯贤博得不少美名。
···
再说梅府，冯贤早早等在了侧门，做足了重视的模样，秦素兰一进府就迎上去。
“兰娘，委屈你了。”
听见冯贤的声音，秦素兰立马红了眼。
秦素兰确实觉着委屈。本以为熬了这么多年，她定能风光出嫁，坐稳冯贤正妻的位置，没曾想到头来竟是被一顶破轿子从小门抬进来的，这叫她如何不气、不怨？
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抽抽噎噎道：“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冯贤也深感对不住秦素兰母女，当即发誓道：“兰娘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就在两人情真意切卿卿我我时，轿子突然停了。
小厮禀告：“老爷，大小姐院儿里的梅广在前头。”
冯贤脸色一冷：“她又想干什么？”
梅广上前，恭敬道：“大小姐说，姨娘入府，当前去拜见夫人。”
“夫人仙逝多年，如何拜见？小姐不知道轻重，你们做下人了不晓得提点一二？”三两句话就将矛头直指冯凌雪。
“小姐说，夫人仙逝了，便不为难姨娘，拜灵位便可。”
两人顿时如鲠在喉，表情怨毒。
“老爷，我不想……”
让她以妾室身份入府就已经是难为，竟还想要她去拜见一个死人？
活着给我添堵，死了还要跟我作对，贱人！
“去告诉小姐，这些过场能免就免了。”
梅广没动弹，垂手低眉：“小姐说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这也是对姨娘的尊重。小姐还说，妾室进门拜见正室是规矩，梅家向来遵纪守礼，即便是老爷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坏了规矩”
秦素兰在轿子里听着下人一口一个姨娘，一口一个妾室，气得胸口疼，绞着帕子的手都红了。
“小姐已经安排人准备好了，就等姨娘过去。”
冯贤不愿在这这些小事上较真，最终还是妥协，皱着眉挥手：“走吧走吧。”
···
一行人到祠堂，冯凌雪带着冯凌霜和福福，恭恭敬敬站在门口。
冯贤见状，还以为这是冯凌雪敬重秦素兰，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雪儿，还是你安排周到，爹爹都忘了这茬了。”
冯凌雪低眉：“为爹爹分忧，是女儿应该的。”
冯贤不再多话，转身掀开轿门，牵引着秦素兰走出来。
正当他们准备走进祠堂时，丫鬟拿了个软垫放到了祠堂门口。
“雪儿，这是何意？”
冯凌雪走上前，慢悠悠解释：“爹，祠堂里供奉的到底是梅家的先人，姨娘进去不合适，在门外简单跪拜即可。”
她话一出口，冯贤和秦素兰两人双双黑了脸。
冯贤瞪了冯凌雪一眼。冯凌雪这话与指着他鼻子说“你不是梅家人”有何不同？
秦素兰更气，冯凌雪就差直说她不配进祠堂了，况且若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进祠堂，那何必要她前来？这分明就是要给她下马威！
“雪儿，兰娘入府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
“爹，入了梅府就当遵守梅府的规矩，这样说出去才不会让人笑话。”
冯贤本还想争辩，闻言也就偃旗息鼓。
如今“名声”二字就是冯贤的死穴。
“兰娘，难为你了。”
秦素兰不情不愿跪到软垫上，敷衍地磕了三个头。
“姨娘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倒也不必为难自己，与我娘说一声便是，看在你是我爹救命恩人的份上，相信我娘在天之灵也会原谅一二。”
冯贤也看出了秦素兰在使性子，上前低声说了两句：“兰娘，忍忍。”
秦素兰这才规规矩矩又磕了三个头。
“如此姨娘也就正式入了梅府，往后只需安心住下，不用顾念旁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爹爹或我。”
“爹，我们就先下去了。”
看着冯凌雪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冯贤眼神暗了暗，他觉得越发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
回到院子的冯凌雪并没有闲下来，而是把早就住进来的轻烟、文柳两姐妹叫了来，又命人为其盛装打扮。
妆成，本就秀色可餐的两人更为美艳动人。
两人跪谢过冯凌雪之后，便上了花轿，由傲雪院抬到下人居住的院子去。
崔嬷嬷见这么些日子冯凌雪都毫无动静，还以为她终是怕了，不曾想今日迎了个晴天霹雳。
被人喊回去时，两顶花轿已经停在了门口，而她相公正乐得见牙不见眼，怀了孕的女儿也红着眼，当即眼前一黑。
“梅全！你敢！”
听了这声音，被唤作梅全的男子全身一僵，表情不自然起来。
“娘子，这、这是大小姐送来的，我我不敢推辞……”
怒火在崔嬷嬷胸中翻腾，声音也不自觉提了起来：“今日你要是敢接了，老娘撕烂你的脸！”
“姐姐何必动怒，小妹入了门也定当全心侍奉姐姐。”
“你闭嘴！贱人！别以为有冯凌雪撑腰就得意！”
轻烟听了干脆自己走出轿子，甫一露面，便引得旁观的人轻呼，尤其是崔嬷嬷的相公和女婿，更是兴奋得红了脸。
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小姐送的人竟是如此好看！
“轻烟见过相公~”
“好好好！”梅全两只眼睛像是念在轻烟身上一般，一时竟忘了崔嬷嬷还在一边，便上前牵住了轻烟。
崔嬷嬷的女婿也是急不可耐，掀开帷幔将人引了出来。
出来的果然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子，眉眼媚中带笑，唇红齿白，与先前的不相上下。
“文柳见过相公，见过姐姐~”
崔嬷嬷的女儿见状两眼一闭，倒了下去，一时间院里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