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合作
第二日午后，冯凌雪按照约定时间前往聚茗楼。
聚茗楼是庆州城有名的茶楼，因其清幽雅静深受文人骚客达官贵人的青睐。
这聚茗楼正是梅家名下的产业，准确来说是冯凌雪的产业。
及笄那年，因在孝期，冯贤没有为她大操大办，但是将茶楼的地契给了她，说是生辰礼。
上辈子冯凌雪傻，没有去细想其中的关键，如今想起来更觉自己蠢笨：分明是梅家的家业，偏生到了冯贤这里，好似冯凌雪受了多大恩惠似的。
冯凌雪鲜少出门，这茶楼更是第一次来。小伙计不认识她，但看她是姑娘家，便把她领到了二楼雅间。
沏上茶后，伙计退下，不到片刻便有人翻窗进屋。
来人身形颀长，面如冠玉，一袭白衣衬得他风度翩翩，好似谪仙人一般，偏偏眉眼含笑，又让人无端感觉亲近。
即便是沉稳如冯凌雪，见着来人也不禁有一瞬间愣怔。
那人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小呷一口，挑眉：“这茶……还不错。”
声音有一丝沙哑，但相比那夜的人要清亮许多。不过他右手背有一道细长的伤口，与那人的一般无二。
冯凌雪没做声，倒是小满整个人拦在了她身前，警惕的看着男子：“你是谁？怎地如此无理，竟擅闯女客包厢？”
那人放了杯子，收起折扇，站起身恭恭敬敬弯腰行礼：“在下林云，还未曾谢过小姐救命之恩。”
小满皱眉思考，她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却不记得见过这人。
“小姐，这人定是登徒子！”
冯凌雪抓着小满的手腕将人往身后带，看着这人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救命之恩大过天，不知公子打算怎么报答？”
自称林云的男子有些讶异，似乎没想到这女子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仅仅一瞬间的失神，林云就恢复如常，对答如流：“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你这登徒子！！竟敢对小姐不敬！看我不打你！”小满猛地从冯凌雪身后蹦出来，扬起手掌就要打。
好在林云躲闪及时，否则难保脸上不见血。
混乱中冯凌雪继续说道：“我只招婿。”
“没问题。”
小满听着两人的认真对话，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小姐？”
“最迟下月中，我要成亲。”
林云想了想，应下。
冯凌雪安抚好小满，给林云重新沏了一杯茶：“那你的诉求是什么？”
林云坐到冯凌雪对面，看着眼前这女子，心底对她有了更多好奇。
那一晚他脱身之后很快就遇到了前来寻他的下属，终于还是因失血过多，又中了毒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听下属说梅府小姐略施小计，顺利将他去过的痕迹瞒了过去。
这让本就对梅府小姐心怀感激的林云更加起了兴趣，于是便派人稍微打探了一番。没想到这一打探，竟然打探到了不少东西，也让林云觉得，或许他们之间可以达成一些合作。
“为何这么说？我是真心想报恩。”林云抬眸看向冯凌雪，真诚道。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只要你的手别伸到梅家，其余都可以商量。”
“我并没有任何目的。”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名义上丈夫，因此你可以有所保留。”冯凌雪不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淡淡开口。
林云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禁莞尔。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暂时留在庆州的身份，所以……”林云执杯轻轻碰了一下冯凌雪放在桌面的茶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明日我会找人将一份外祖父的亲笔书信递给你，或者你亲自来取？反正你武功高强，高墙大院拦不住你。”冯凌雪看向仅仅两日就生龙活虎的林云，难得开了个玩笑。
林云点头：“那就今晚，免得夜长梦多。”
冯凌雪赞同：“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行离去了。”
“别急啊，看会戏再走不迟。”
话音未落，楼下响起一阵呼喊声。
小满到窗边一瞧：“小姐，是说书的。”
原来这几天茶楼外来了个说书人，每天未时开讲，讲的故事精彩纷呈，总能引起围观。
醒木一拍，众人静了下来，说书人开口：“书接上文，话说这秦兰夜会情郎被人发现，不曾想她不以为耻，竟大摇大摆进了当地富人家中，作了富贵人家的小妾……”
围观的群众听得津津有味，人群中却有两个人面露疑惑。
“猴儿，这故事里的秦兰，怎地越听越像秦素兰？昨晚你不还说看见秦素兰进了梅府？”
被称作猴儿的男子抓抓脑袋：“我确实看见她跟着冯老爷进了梅府，不过蒙了脸，或许不是她也说不准……”
他身边的妇人听了一耳朵，转身就将方才听到的说给了另一个妇人，两人表情变了几变，啐了口痰，又与旁人说道去了。
“这出故事很是精彩，像是为人度身定做一般。”林云意有所指，白色折扇一摇一晃，看起来悠闲至极。
冯凌雪风淡风轻道：“不过是些俗套故事。”
林云没再说话，三人安静听完了整一出故事后，他才闪身离开包厢。
···
冯凌雪沉着脸回府，正遇到管家从冯贤的院子出来。
“老爷呢？”
“老爷在书房看书。”
冯凌雪不等管家说完，冲的就向书房走去。
“大小姐，老爷吩咐不准人打扰。”
“我有要紧的事儿跟爹说。”
“诶小姐——”
话音未落，冯凌雪已经推开了书房大门。
冯贤早就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却还是稳稳坐在太师椅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见人推门而入，也只是拿眼神轻瞟，不轻不重责备道：“越大越没规矩。”
冯凌雪忍着怒意行礼，起身时眸中愤愤：“爹，您知不知道你被骗了？”
冯贤今日没有出府，并不知新的流言已经满天飞。
“何出此言？”
“爹，你知不知道，昨日你带回府的救命恩人，就是那人人唾弃的秦素兰？”
冯贤拿书的手一紧，强作镇定：“又是听了何人的闲言碎语，竟不辨真假便跑到为父这里嚷嚷。”
“要真是个别人嚼舌根倒也罢了，可现如今满庆州城都在传，说是亲眼看见昨晚秦素兰随您入府了——昨晚来的人除了兰娘还有谁？”
冯凌雪也不管冯贤的表情如何难看，自顾自说下去，“秦素兰就是兰娘，兰娘就是秦素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爹你可别犯糊涂！”
冯贤正想开口辩解几句，又被冯凌雪截断话头：“所有人都说您与这妇人钻穴逾墙暗度陈仓，女儿当然知晓事实并非如此，可外人哪晓得内情？
爹，您要娶妻续弦，女儿也不拦着，甚至是乐见其成的，可您要娶这样一个败坏名节的女人入府，女儿坚决不答应！”
冯贤本还想好声好气说，听了她这斩钉截铁的语气，顿时暴跳如雷，双眉拧成疙瘩：“管天管地，竟管到亲爹头上了？冯凌雪，别仗着我疼你，就越发娇蛮任性口无遮拦！”
冯凌雪丝毫没有他的斥责放在眼里，冷淡道：“爹，您别忘了，商人最重名声，您要是娶了秦素兰为妻，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在盛朝，商人最看重名声，一旦名声坏了，便很难再在商人圈子立足。因此冯凌雪这话算是拿住了冯贤的命脉。
冯贤沉默。
“爹您好好想想吧，可别一招棋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