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诛心2
冯凌雪哪管他脑中思绪万千，又放出一计重击。
“之前庆州都在传王氏布行的东家犯了疯病，不知道如今王少爷是否感觉好些了？”
王鸿才还没有从被冯凌雪设计的事实中醒过来，又听她提起自己的疯病，心中又气又恼。
可还不等他发怒，他就蓦的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冯凌雪。
“是你？！”
“没错，是我。是我买通你府上的厨娘，让她将能让你发疯的药物添加在你的一日三餐中。”冯凌雪说着遗憾地摇摇头，“可惜庆州的大夫水平有限，只以为你是思虑过重才导致的病情，好在你去桑州这几个月药停了，否则如今你只怕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哦，对了！”冯凌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说起来那段时间你的心情确实应该不好，毕竟——谁家祖坟被挖了，心情还能好呢？”
“……”
“再后来是什么？”冯凌雪假装回忆了片刻，“哦，后来你父母的尸身就不见了是吧？”
“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你能怪你三番两次把主意打到你惹不得的人身上。”
冯凌雪说了谎，尸体是楚昀派人处理的。但夫妻本是一体，将他做的事安一点在自己身上也无伤大雅。
只是有点狐假虎威的嫌疑。
“若是你没有打我弟弟妹妹的主意，我或许不会那么早对你下手，或者说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王鸿才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冯凌雪的方向，好似失去神志一般。
“可你一次次出现，实在是烦人。我也怕啊，怕你什么时候就又要伤害我的弟弟妹妹，所以我也没办法，只能无声无息将你除去。”
“但如果仅仅是杀了你，那太便宜你了。你死不足惜，你必须活着，活着才能感受到什么叫绝望，什么叫痛苦！”
“所以我把你引到断肠崖，用一具假尸体将你换了，又给你改头换面，最后把你卖到了桑州。”
见王鸿才没有反应，冯凌雪突然开口问：“你知道你被卖了多少银两吗？”
王鸿才眼珠稍微转动，到底还是没有接话。
冯凌雪也不在意，自问自答道：“一百两。”
“庆州城有名有姓的王氏布行东家，仅仅被卖了一百两。不过对比其他人，你这价格已经很高了，所以你倒是也不用妄自菲薄。”
“另外，那一百两都被我捐给善仁堂了，也算是为你积点阴德。”
王鸿才人已经麻木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一锅粥，已经无法继续思考。
冯凌雪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虚无缥缈，他想假装没听见，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又无比清晰地落到他耳朵里。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般愚蠢，我退了你王氏布行的订单，又联合桑州陈氏开了梅氏布庄抢夺你的生意，我以为你多少会注意到我在有意针对你王家……可惜你没有。”
“或者说，在你心中我冯凌雪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深闺女子，入不了你王公子的法眼，没有资格与你在商场上竞争，更没有手段和能力对你实施报复。”
“所以你这亏，吃得也算是理所应当。”
其实再冯凌雪着手寻找布匹供应商准备换掉王家的时候，王鸿才何尝没有发觉。
但就像冯凌雪说的那样，王鸿才固然恼怒生气，却也没有将冯凌雪放在眼中，更别说对她有所防范，以至于冯凌雪布下的每一个陷阱他都完完全全踩了进去。
然而如今后悔已然无用。
“王鸿才，你有今日都是你自找的，你所受的每一份苦难都是你应得的。”
“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王鸿才傻傻地看着冯凌雪，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表示不理解。
是，他是对冯凌雪三姐弟、对梅家有过不良心思，即便是如今他心中也还有着强烈的复仇念头。
可他毕竟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事实上的伤害或是不良影响。
他不懂，为什么冯凌雪会这么说。
“……为什么？”终于，他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
如果可以，冯凌雪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上辈子她和妹妹要遭受那些不堪，为什么她们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而始作俑者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这个答案，你慢慢去想吧。”
“或许你想明白那一天，就是你解脱的时候。”
冯凌雪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来。
她回头看向依旧愣神的王洪才，说：“王鸿才，你要记住，这是你欠我梅家的。”
直到冯凌雪的身影消失，王鸿才方如梦初醒。
他挣扎着起身试图下床，却因为体虚狠狠摔倒在地，鼻子撞倒地上瞬间鲜血直流。
可他顾不上这些，艰难爬向门口。
“冯凌雪，你说清楚！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什么自作自受，什么应得的，你给我说清楚！”
“我不服，我不服！”
“冯凌雪你回来！你回来说清楚！”
房门紧锁，他打不开，只能一遍遍拍打房门。
“冯凌雪，你回来，我们说清楚！”
“到底为什么，你说啊！到底是为什么？！”
可冯凌雪早已走远，将他嘶哑的呼喊和质问全都抛到身后。
“冯凌雪，你害我……”
“冯凌雪……你害我……”
“哈哈哈哈可笑，想我苦心孤诣十余年，到头来却被你算计得一无所有……”
“报仇……报仇……当真可笑，当真可笑！”
“……”
他瘫坐在门边，无神地看着布满蜘蛛网的屋顶，一只蜘蛛正在织它的网，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一只不知哪里来的飞蛾迎面撞上去，蜘蛛网坚韧的丝线瞬间将飞蛾困住。
可等蜘蛛想要上前将猎物继续捆绑得更加坚实时，飞蛾却主动朝着蜘蛛发动了攻击，不出片刻蜘蛛便死在了自己的蛛网上。
这与我何其相似？
我以为我是织网的猎手，却最终死在了自己的网上。
王鸿才突然想起新婚那日，他从王府出门，骑着高头大马往梅府走，去迎接他的新娘子……那天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迎亲队伍喜气洋洋的，锣鼓喧天的场面一看就很热闹，他甚至还记得街边百姓的欢呼声。
他们高声喊着“百年好合”“新婚快乐”这样的祝福语。
那时他好像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