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间最残忍的词
叫做“曾经心动”
——何屿况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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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重重砸下来的瞬间，他才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扯过神来。
他已经高二了，即将是个成年人了。
但他的怯懦和畏缩都是埋藏在骨子里的，尤其深刻。
于是他求饶，他喊。
雪白柔软的校服在地上沾了灰，少年蜷着身子，白皙干净的手护着头。
他们踩他露出来的一小半侧脸。
力道狠狠落在少年微软的腰侧。
“哟，又干什么呢。”
身形单薄的小姑娘站在巷口，身后是夕阳的余光。
他记得，那天可能是因为她出来的急，连身上的军训服都没来得及换。
透过细微浮动的尘弋，他瞧见对方有些随意的把玩着手上的一块小石子，姿态散漫，却又透着一股明晃晃的清冷，和不悦。
她说：“我刚学了一套拳，要不先让你们试试？”
“呸！”
“老子下次再来教训你个小丫头片子！”
她笑着，甚至连语调都是温软的。
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就像是见了鬼似的，匆匆留了几句类似“我一定会回来的”的屁话，先走为上。
身上力道消失。
一阵脚步声后，有人在他面前蹲下。
然后动作有些粗暴的把他拎起来。
唯一人性化的动作可能就是她给他递了张纸。
“你怎么这么眼熟啊？”
纸巾沾湿，触感微凉。
小姑娘难得温和的替他把脸上的灰尘擦掉。
“你……”
纪嘉禾知道他想问什么：“高一的，跟你是一个学校的。”
你是谁？你叫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小说套路三连问嘛，她都懂的。
何屿况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
他只是想问她怎么会来这里。
“你呢，你咋来这儿了？”
这一片于她而言大概能算是贫民窟。二十世纪的破旧小区，灰蓝色的墙板留着斑驳的痕迹，黑色电线杂乱无序，窗口处花花绿绿，一楼住户的门敞开，稍不注意就能获得一盆淘米水，浑身湿透。
而她——一看就知道是富人家的孩子。
瞳孔清澈干净，丝毫不沾尘世。
小姑娘把脏了的纸攥在手里，起了小孩子心思，抬手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扣在少年脸上，遮住对方清俊的半张脸，抬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腮帮子：“问你话呢，你不会被他们打成聋子了吧？”
“我住这里。”
何屿况扯了扯唇角。
“好吧，那你自己能站起来嘛，”指缝间，有水轻缓滴下，“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何屿况轻轻摇头，声音沙哑：“不用。”
再被这丫头扯一把，估计他的胳膊能脱臼。
“……好吧。”
小姑娘的嘴里裹着颗糖，看他自己艰辛起身时无意识咬着糖棒，盯着他颀长的身形若有所思：“他们经常来找你吗？”
“什么？”动作间，挡脸的帽子自由落体，少年反应飞速，张嘴，尖牙叼住帽沿，怔了怔，才想起她问的问题，温和的弯了弯眉眼，全无脾气的模样，“嗯。”
“反抗过？”
“没有。”
“没有？”小姑娘有些惊讶，含糊不清的重复，语调微微上扬。
她是真不能理解这家伙的忍耐力。
对比她的震惊，何屿况抬手，将帽子重新递给她，微微放了松，笑：“很奇怪吗？”
“不奇怪，”纪嘉禾挥手，瞧着这孩子面色依旧干净温朗的笑容，也大概知道了些什么，“你看起来确实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里治安不好，”何屿况顿了顿，“小姑娘家家的，早点回家。”
“你等等——”
对方一瘸一拐的似乎打算离开。
小姑娘追过去，攥着对方脏兮兮的衣袖，明显有些烦躁，却依旧保持着礼貌：“手机给我一下。”
“啊？”
纪嘉禾撸袖子，高一的时候，容貌稍显稚嫩：“啊什么啊？手机拿来先把我微信加上，他们要是再敢来，你就告诉我，我保证把他们捶成人类的肠道遗迹！”
何屿况觉得好笑。
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那丫头又嘟囔着开口：“被打了怎么不打回去？那几个人看着那么壮实，你这小身板受得住几次啊。”
“……”
知道壮实你还往上冲？
最壮实的那个不也被你一脚踹进医院了吗？
许是亲眼目睹了少女的凶恶现场，何屿况抿着唇角看她一眼，眸中温涟笑意，心里话也没敢说出声来，也没拒绝，把自己手机打开，递过去：“给。”
纪嘉禾低头接过来。
指尖轻点。
半分钟后，纪嘉禾甩甩头发，“嘿嘿嘿”笑两声，把手机还给他。
“我叫纪嘉禾，就读于宁城市文华浙艺大学第一附属高中，我在高一五班，有事儿来找我哈！”
果真真的小孩子心性。
少年靠着墙，微微吐了口气。
…
于是他也不知道。
在他转身之后，纪嘉禾转头就喜滋滋的给程漾发了条消息。
顺手偷拍了一张何屿况的背影照。
依旧是熟悉的一句：“漾漾，我觉得我要恋爱了！”
“这回我要了微信！”
仔细听，那丫头的语气还有点小得瑟。
那少年的温柔像是被刻在了骨子里，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永远藏着对世间的善意和美好。
她承认，她对何屿况也有过一瞬间的心动。
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忙着自己的学业，长时间沉默，也没什么往来。
记忆逐渐消磨。
那道逆着光的身影一直被他埋在心底，放在最朝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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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部猝不及防被人轻拍了一下。
何屿况微微拧着眉，侧过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怎么了？”
“你怎么还没走，这都放学多久了。”
放学后，那人也没规规矩矩的继续穿着校服。身上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衣领处雪白的绒毛遮住她温香软玉般的脖颈。
“回神了。”
见何屿况走神，女生轻嗤一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要走了。”
“你在这儿等江砚？”那人也不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
被拦住的少年嘴角抽了抽：“不好。”
“为什么？”女生一愣。
而对方面不改色，甚至微微挺了挺胸膛，毫无愧疚感，语气不咸不淡：“因为我喜欢他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