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就等痛快的了结,想不到沁姝暂且顾及孩子,庄禹一旁看管,江无形苍凉苦笑。“生死何惧,生死何惧!杀人者亦有被杀的时日。做尽人间最恶毒的坏事,死才是唯一的退路。哈哈哈!猪狗不如的东西,理该被杀千回、万回,你们就成全了我这恶毒的人间魔鬼,将我挫骨扬灰,替千百孩童报仇雪恨吧!”言罢,江无形重阖上双眸。
不消江无形着急求死,沁姝这位侠女心肠的女子定会让他死的凄惨万状,她未动手是在哄逗怀中的宝贝儿子罢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江无形,你的恶嗜就连项教主在世的时候都鄙弃,你却一意孤行,试问襄龙教有你这恶魔,襄龙教的名声还能好到哪去?”庄禹也想当即杀了江无形,但他会留机会给沁姝动手。侠女心肠的女子除去恶魔必然会欢喜在心。
话说早有定论,或是茅塞顿开,江无形微微启开老眸,定定瞧了眼当世大英雄,一方枭雄的伟壮男子。须臾,他临死也该说些实诚的话。“庄教主,你还不明白吗?行走江湖,你换来了什么?全身伤痕累累,好好一条臂膀也被斩断,心中最爱的女子更是与旁个男子生了孩子。庄教主,江湖险恶,你做事优柔寡断,沉溺儿女私情,你这般下去若老夫没看错,死将是你的结局。机不可失,就算你如今挥师讨伐皇家,成可千古一帝,败则死无葬身之地。不过,依我看,庄教主到头来非败、非死不可。”
言罢,江无形又次闭目不言。
“简直一派胡言,本教主势盛,与官府、皇家斗法恰到好处何愁不能自保?”庄禹说出此话无惧,留有后想,无论构逆或是归顺朝廷。
孩子在母亲怀中果然渐渐停辍了哭泣,黑眸盯着母亲发愣,须臾咧嘴欢笑。
时辰已到,他的丧期就在此时。沁姝递出孩子吩咐那混入京郊七皇子别苑的小喽啰。“有劳替我照看一会孩子,我不想他看见血光。”
那小喽啰依从,眸光虽然瞧去庄教主。
香肩隐隐作痛,伸出柔荑,从一小喽啰手中取了利剑,气恼乃至一腔替民讨回公道的侠女心肠复又燃燃烈烧胸间。
“江无形,受死!”
“要杀要剐快些,可怜又可嫌的女人。”
“杜口…”利剑刺入江无形的口中,一阵绞缠,嘴巴都划裂,只一声“啊!”手起剑落,江无形的舌头便被割下。
血水从江无形的口中喷出,女侠圆睁双眸,狰狞的面色比之恶魔还要可惧。
她恨,无尽的恨在胸前燃烧不歇,腹中脏脾似乎煎熬燃尽。
行将死去,江无形终于忍受不住巨痛,滚动身子,凄凉哀嚎,但没了舌头,他的哀嚎细若蚊蝇听不清是否会在求饶。
一剑又是一剑,刺入、劈断了江无形的右臂。
好狠的女人,庄禹早已目瞪口呆,动也不动。小喽啰们都看不下去眼前一幕,纷纷转过身去。
剑过,撕拉拉,除了女侠疯狂泄愤的无情就是江无形的身躯一段段被砍去,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恶魔毫无反抗的气力。
犹似时辰停顿,这方林密不在人世之中,而是地府最残酷的第十九层炼狱。侠义心肠的虞沁姝斩杀那人见人恨的恶魔,剑剑不留情,剑剑都在替惨死的孩童报仇雪恨。
“扑通通”只有心跳极速,庄禹观见,更知晓,沁姝对他的恨全然在江无形的残破躯体之上剑剑泄去,但不知,她还有多少怨恨尚未泄尽?
大有好转的杨展被两小喽啰搀扶而来,他骇的只有连吞涎水。沁姝太狠了!
左一剑又一剑,隔开,划破,江无形的体骸被一段段斩开。
“够了,沁姝住手!”杨展沉吼一声,不仅如此,他还上前双手就拦去沁姝。
杀红了眼,她转面侧看杨展都充斥一股狠戾。
杨展叹涕好劝。“江无形已经死了,算了,回去洗濯,你这一身都染满了血水,孩子…孩子见着会惊怕的。”
孩子?她闻言回看,孩子被小喽啰抱着,避开沁姝的狠戾。
她不言不语,玉泪和血水在她韶丽的容颜汇聚。吐纳仍然急促,一扬柔荑,推开杨展,剑光一闪,她奋力刺入江无形的胸口,向下隔开,那胸中脏器全然在眼前。
人死但心脾还有跳动,最后一剑扎入了无情的心脾,而后奋力带出,原来,江无形的心脾也是鲜红鲜红,这个杀人、吃孩童心脾的恶魔也有一颗深红的心啊!
“够了,沁姝你去盥洗吧!江无形这个恶魔,我会将他剁成肉酱的。”庄禹说话之时欲图夺下利剑。
恨眸一瞥,银牙紧咬,利剑破风声一扫,砍来庄禹的颈部,幸亏杨展在侧,窥出端倪,一个环抱,生生将沁姝给抱开了娇躯。
“啊!啊!…”二人双双倒地,沁姝暴烈嘶吼,恨眸不见涓滴宽恕的光泽。“让我杀了他,让我替二位哥哥报仇雪恨,杨大哥别拦我。”
“别傻了,庄大哥对你一番情义,你何必念念不忘旧怨呢?人死皆空,你该想想日后你自个的活路。沁姝,我这回请来庄大哥就是想将你交给他,你也有个安生的地方,万一夏皇后真的派人来对付你,庄大哥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的。为了孩子,你就忘了那些怨恨,让庄大哥好好补偿你,就算严惩他了如何呀?”杨展抱的用力,不肯松手,但他自个伤势不轻,嘴角之处仍有血丝流出。
“呸呸呸!他这贼人,还想让我与他为伍,最好死了那颗心,我虞沁姝此生此世都不能谅解他。”仍在挣脱,再下去杨展无力阻碍了。
小喽啰也没闲着,瞧见一代美人儿疯癫般的模样都上前帮衬,直到她手中的利剑被一小喽啰给夺下。
“啊!大哥、二哥,我报不了深仇大恨,怎好苟活于世,我…我不如死了算了…”她奋力撕扯着自个的青丝墨发。
“孩子怎么办?你莫忘了要做一个好娘亲呀!”杨展算是尽力了。
孩子!为了孩子,她不能死啊!否则,孩子谁来抚育成人?
泪眸朦胧,伤痛欲绝,柔荑停在墨发之间。
除了沁姝,此时,庄禹的心算是比刀割还痛,痛的险些爆裂无状。
“扑通”庄禹双膝跪地,低首洒泪,男儿、教主、大英雄,他没了丝毫威严可存,在女子面前显得低三下四,不备身旁还有十名小喽啰都见着。
说什么好?如何相劝?众小喽啰哭笑不得,孩子听到娘亲的发癫嘶吼便惊怕再哭泣。
为了孩子,她强忍怨恨,近步昔日家丁身旁抱回孩子,心肝宝贝护在怀中,襁褓也染了血红。
杀人之心且缓,杨展的图谋在她心里就是个笑话。刚烈的脾性,这注定了她无法谅解他,也无法与他转圜重好。
“情”之一字,让人欲罢不能,令人生不如死。
小喽啰们为庄教主的真情所感,对他跪地哀求的举动多少有微词,交头接耳闲话当今大英雄的丢人现眼。
冷眸睥睨,心如钢铁,任何的负罪央浼徒劳无用,她二位哥哥的性命真真实实回不来了,她对他的刻意相瞒还对她做出婚配之前的越矩勾当皆恨之入骨。
“沁姝,是杀是剐今个就由你,庄禹自知罪孽深重,你恨我就赶紧动手为你二位哥哥报仇雪恨吧!”庄禹丧气不已,哪有英雄的模样?
杀,她仍存杀心。厉眸恶狠狠射出凶光,莲步缓走,又要近庄禹身旁之刻杨展悲悯斥喝她:“沁姝真杀了庄大哥,我杨展此生此世与你便仇深不共戴天。”
好兄弟!一路艰辛,到头来杨展才是好兄弟啊!
昔日打算重用的迟虎兄弟呢?还在苏州吧?临到如今迟虎为何都不归来他庄禹身旁?
涕泗交流,庄禹感喟。“唉!沧海桑田,兄弟之情难却。杨展,庄禹恶有恶报,你别替我求情了,来生,但愿你我还能做好兄弟。沁姝,你动手吧!”
他这番一说,小喽啰们更加躁动,好好教主若被大美人给杀了多可惜!
“不成,你不能杀我教主,他丰功伟绩,百年难得出一个大善人,你不可因庄教主一时的闪失就抵拒他的庶人大英雄之事实。”襄龙教家丁先头启口。
余下小喽啰尽皆附和,拦在沁姝面前,果决而无惧,衷心坚决。
在她眼中庄禹卑鄙无耻;在杨展、众小喽啰眼中他乃当世大英雄。人世间啊!何为真谛?
论天下谁与争锋,除非嵇浒,然,嵇浒艺精,但始终略差了庄禹一截。这般罕有的能耐男子,难怪众人都尊他、敬他。
沁姝从一村姑,一程应天风风雨雨,她见识了诸样变数,看破世间种种,转头间,情情爱爱过眼云烟,恩恩怨怨顾此失彼。她恍然间顿悟,谁是谁非还有紧咬不放的必要吗?
非也!怀中的孩子比死去的二位哥哥更需要她来抚育成长,杨展大哥为人豁达,从无私欲,忠心不二,这般的人才是真人,才是坦荡荡的善人。
琼眸移开,她瞧着无力的杨展,芳心弱柔,从京城逃难至此山壑,都是杨展大哥照庇入微,都是杨展大哥的及时出手保全了她母子二人的性命。
孩子纯真,黑眸瞧着娘亲便安心不哭不闹。她兀的泪中噙笑。
她无邪,幽幽的双眸与杨展哀求双眸相遇。
杨展看不出端倪,而沁姝则深纳一口气,扬起赤唇,宛然一笑。“杨大哥放心,我不再杀他。”
闻言,杨展使劲眨了眨双眸,显见思忖不解之中,为何她会转瞬由悲而笑。
豁然了,也就放下了。襄龙教邪魔歪教,但小喽啰们都能识得敬佩的大英雄,坚定护之。杨大哥不辞辛劳,带她赶来这处山壑都想着成全她与庄禹,看来庄禹在庶人和贼人的心中都是不同凡响的能耐人。好,她该做出了断了。“杨大哥,带我走吧!远远的,离开中土,你不是说西域神秘教派劝人向善,绝非中原这些善恶兼具的来得真实吗?沁姝真心向往,无论善恶贫富都能受到眷注的教派我也要加入,求杨大哥不辞辛劳,再带我和孩子远行一程。”
离开中土?杨展是打算离开,但他是想好了自个独往的,邀来庄大哥便为了化解与她的恩怨,从此有庄大哥疼爱,莫说沁姝,孩子也能安逸成长。不料,沁姝却说出这些话来,杨展无言以对了。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这女子家的心思就是难猜度,瞬息万变,颇难料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