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会相信,素来与襄龙教恩怨不两立的他竟然成就了襄龙教教主大位。怕是听错了,她呆呆失神地望着送信人。
那小喽啰又颌首。“庄教主挂念柳小姐,吩咐小人务必请您去应天,如若柳小姐有什么疑惑,庄教主吩咐小人就说想再请您去缘来酒肆好生吃一餐,还要带您去一处岩岫之中追忆往日的苦涩相助。”
缘来酒肆、岩岫之中?顿觉面上热辣辣,该不是羞红了脸面吧?堂堂女主子可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仪!“咳咳”佯装干咳了两声,她憋红了脸色。“哎呀!好,甚好,庄教主惦念我深感安慰,就依你,我整备一番便启程。”…
真真太过匆猝,人家送信人还没说什么时候启程她这个女主子就迫不及待了!
送信的小喽啰也无需再多说什么,反正早回早交差,他自然欢喜。
柳月儿转身,生怕被家丁瞧见,灿若花蕊瞬间绽放的容颜全数噙笑。步伐轻快就去了自个闺房,收拾了细软,又忙不迭吩咐官家,而后捡选了几名身强体壮的家丁护卫,不消说,急匆匆便由送信小喽啰带路赶去了应天。
因着马车晃悠悠,自然行路缓慢,两三日之后才到了百里之地的应天。
范家,门前小喽啰引来庄寨主记挂的女子。是啊!庄禹怕是永失沁姝了,而柳月儿,这位红颜知己他不想失去。虽然在庄禹心中柳月儿仅限红颜知己。
穿过廊道,直入主家内屋,便是庄禹的落脚之处。
那头,庄禹安坐太师椅上,区区皮外之伤修整了几日已无碍。
四目就在柳月儿跨入门槛的当口相遇,他极速起身,脚下步伐显得错乱,急切上前,一把就拉着柳月儿的臂弯。“月儿姑娘,你可来了。”
“嗯!”她笑靥显现。
“来,一程劳苦,快随我来坐下说话,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呢!”
她乖顺随他引路,二人就不顾及各自麾下便朝屏风之后行去。
襄龙教小喽啰与柳月儿随身带来的四名家丁都不敢多嘴,愣愣地伫在原地,望去各自主子的背影消失屏风之后。
大白日里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当然不会,屏风之后,庄禹备下了糕点,先个吃些茶水而后歇歇脚再为她接风洗尘。
久不见他,宽厚的面容仍旧宽厚,但英气逼人,观来就知非等闲之辈,大英雄果然是大英雄,气势宏伟,哪怕慈和含笑的此刻。
她的双眸闪烁点点,芳心跳跃不歇。与属意的男子别后重逢她有无尽的话,然却见上他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庄禹哈哈大笑。“月儿近来如何,可采买了更多田地,也做了些买卖?瞧你,一副显贵模样,真是小姐的皮囊落难做了丫鬟,如今重回原本,还越发能耐了。”
“庄大哥高赞,月儿许久不见你,真难料你…你怎么就成了襄龙教的教主了呢?”
又是哈哈大笑。“老天有运转乾坤之法,我一凡人唯有顺应天命,接过项教主的重托,替襄龙教革新扬威。”
深邃的双眸盯着乖顺的女子,她微蹙的眉黛之间仍存不解的疑问。“庄大哥,你变了,变了许多。怎么,沁姝…沁姝她与你不再相见了?”
提及虞沁姝,仿若利刃扎人他的心扉,眉头紧皱。“不提她了,我命人让你来是想再见一见我最新任的人。月儿,自打我去了京城,归来之后,迟虎、杨展都离开了应天,更着杨展现今的下落再次成谜,唯有你令我记挂,也记挂你我历经磨难,到头来各有变化,与先前再不同。不过,我…我之今日,只怕龙山谁个兄弟得知都会弃我而去,可我知道月儿颖慧非常,必然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思绪翻涌,她在剖断庄大哥到底为何用意。“庄大哥,贼首可不好当!我…月儿来此的确是想亲眼所见庄大哥是否真的投靠了七皇子、项莽,原来都是真的。”
“怎么,你以为我甘心苟活于世,真心投靠项莽?月儿,枉你与我的相识一场,真不该错瞧了我呀!”欢喜化作失望。“月儿,你可知,我行走江湖,执意积德行善,就…就错手两回,偏生便将沁姝二位哥哥杀死,落到如今田地,我悔不当初,可惜又能怎样?该走的还是走了,对我的一概过往都可不见,甚者想取我性命而后快。十日之前,我酲醉一隅,不想两村人见我身上有几个钱银竟然偷偷取出,欲图平分,当我醒来自报家门,一村人明知我历来积德行善,为了钱银他仍然无情想杀我,幸好我躲避及时,伤及皮毛,否则死在受恩的村人手中真就成了笑话了。”
两月不见,庄大哥的遭遇她自然无从知晓,听言估摸个大概,庄大哥的心中已经不复昔日,对变故之后的世间转变了认知。
柳月儿没看错,庄大哥变了!
“我略有耳闻嵇公子与楚楚小姐婚变的事,庄大哥可知晓了?”她欲图换个说辞闲谈。
庄禹颌首。“我都知道了。嵇大将军被勤惠妃一党构陷,皇上动怒,欲图革职查办嵇大将军,钱府尹得来消息立即翻了脸皮,可惜的是,楚楚竟也无情无义,对嵇贤弟艰难之刻落井下石,不愿嫁给嵇贤弟还多番劝说钱府尹莫管闲事,无需替嵇大将军操心。可恨的女子,其心歹毒,亏得嵇贤弟三番五次婉拒了楚楚,否则就算与楚楚婚配,日久天长,嵇贤弟可就遭罪无疑了哟!”
摇头叹息,月儿想不到世事的多变,不过,她最恨的那人不知如何下场她连忙相问。“庄大哥,月儿还有一事相问,鸨母还在七皇子身旁吗?”
那恶中之恶的毒妇人如何下场庄禹已经得来消息了。
襄龙教耳目众多,项莽早就安插人马在七皇子身旁,京郊别苑内就有家丁乃是襄龙教的小喽啰混入,随时随地传送消息令项莽知晓一切虞沁姝和七皇子的举动。
话说,沁姝对老鸨子的怨恨皆源于孟见巧,她恻隐之心记得孟见巧对嵇浒的一番情意,虽然心思不定亚于柳月儿,可孟见巧还是改邪归正,为了嵇浒落到惨死的下场。
嵇浒落难,能替嵇浒出手的非庄禹和沁姝了。沁姝借助七皇子之手,那老鸨子心思再恶毒,无丝毫武艺的她还能逃脱最后的报应吗?
数日之前,沁姝扑蝶采花,游嬉春日的烂漫,害了无数良家女子的罪魁祸首老鸨子便被七皇子带来京郊别苑。
第一眼老鸨子瞧见了虞沁姝便明了命不久矣,于是跪地哀求七皇子,然,正是七皇子的主意,任由老鸨子哀求都不会搭理的。
沁姝游嬉正欢,瞧见七皇子命人押解老鸨子近旁,沁姝若同换了个人,面色兀地由欢喜变作狠戾非常。
罪不可赦的老鸨子那时恬不知耻地哭丧着,只求饶过一命,来日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什么话可信什么话不可信,哪怕走投无路的老鸨子说的全是真话沁姝也不能宽恕了她。
鲜衣华裳的,说动手就动手,毫不犹豫,沁姝上前便攥起老鸨子的的衣领,列出她的种种罪状,条条都能令其死上无数遍。
杀!只一个结局,沁姝亲自动手,当着众人的面,就从家丁手中取过佩刀,飞起一脚正踹老鸨子令其倒地,而后便欺身而上,利刀割去其双耳,老鸨子杀猪般嘶嚎;沁姝又上前长刀削平其鼻,血水瞬间弄花了老鸨子满是皱褶的老脸;再之后,不待老鸨子厥倒之际砍去其右臂。
庄禹述说襄龙教家丁亲眼所见的血腥一幕,眸光都藏着一丝冷寒。
柳月儿更是倒吸凉气,她虽然知晓沁姝乃武艺高强的女子,但杀人而已,何至于那般折磨老鸨子呢?
“她可真毒!”柳月儿脱口而出。
“毒?再毒也无错。沁姝虐杀老鸨子的做法我庄禹却觉着适当,恶人行恶就不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行恶的时候老鸨子可恻隐娼寮那许多的苦命女子了吗?”
是啊!庄大哥问的对!老鸨子恶贯满盈,比之阴毒如恶魔的江无形亦仲伯之间。
“对了,庄大哥,你做了教主,那江无形为今是不是成了你的麾下?”
柳月儿凝紧眉黛,瞧见她的模样庄禹猜出大体。
他点首。“月儿可知,我自有行事手段,不久之后你便能瞧见我的杀伐果决。嘘!当心隔墙有耳。”
庄禹起身,出屏风,瞧来瞧去,一干小喽啰已经领着柳月儿带来的家丁出了屋外。
险些失言,被小喽啰听去未必好事,万一有人告密去江无形那,不知江无形会否早有防备,甚者对他庄禹不利就不值当了。
转回屏风后,望去肃然的柳月儿,庄禹舒心一笑。落座,他便呫嚅说话。“月儿,你莫怕,我做了教主便能随心所欲,襄龙教在我手中是福是祸你猜会如何结局?”
他的说辞表明他想趁间厘革襄龙教的本来面目?从今往后,改头换面,襄龙教成为另一个龙山寨?
微微含笑,疑惑未尽。“那沁姝之后如何对付鸨母的?”
于是乎,庄禹再度将传回的消息一五一十道出。
当然,沁姝不会就此放过老鸨子,在沁姝的吩咐之下,那些家丁不得不每日都将老鸨子带去门前,砍手断腿,一日接着一日,折磨老鸨子恨不能咬舌自尽。然,她的舌头也被家丁拔去,满口的牙齿更被沁姝一掌震个全数脱落。
都知不过三五日老鸨子便死绝,无法吃喝,还能活多久?
可,沁姝不甘心,严令家丁多多延长鸨母的性命,每日不歇地折磨,直到…直到,老鸨子四肢全无,口鼻、双眼全都不存,再个十八刀,硬生生将人彘般的老鸨子断成十八截。
狠辣,绝世美人如此狠辣,柳月儿还是不敢相信。
听完庄禹的述说,她不知所措,连粗喘都无法延续。
“怎么?你会否觉着沁姝太狠毒?”
她秉意又重重颌首。
“月儿,世事无常,你信了吧!我初回听闻也大吃一惊,但细细想来沁姝乃为民除害呀!”
“她真的有心委身七皇子?”
多么令人心痛的相问,庄禹摇摇头。“我信她权宜之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