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老鸨子受钱府尹庇护,而老鸨子若得知孟见巧、柳月儿赶来应天会不会趁机兴风作浪,设法对付她们?
庾沁姝武艺高强,身旁还有个当世大英雄---庄禹,可月儿姑娘出门在外,顶多只有几名家丁随护,稍有不慎被老鸨子逮着,不死也得死了。
小心着些自有道理,一抱拳,月儿佯装客套。“多谢沁姝姑娘提点,月儿自会小心的。”
致谢就致谢,偏偏说完还白了一眼沁姝,真真令人恼怒啊!
沁姝恨不能再次出手教训月儿一通,如同上回将其打伤。然,庄大哥在旁,月儿如何与她计较都是想在庄大哥面前争宠,言语较劲就算了,真撕破脸皮,庄大哥该如何自处,他难道会眼睁睁纵容两位都对他心生爱慕的女子内讧吗?
“不客气!月儿最好换身衣裳,以免衣装华丽,又着貌美如花容易被人盯上,无论遇上襄龙教中人或是老鸨子都危险了哟!”
言罢,沁姝一摆柳腰,她手拿纱巾就迈步出了自个香闺,欲去濯洗满是尘垢的纱巾。
尚不及月儿反击说辞,沁姝离开,庄禹也随之而去。
历来颖慧的月儿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容貌怎好与沁姝相提并论呢?
只觉着心下郁结,好赖庄大哥曾将她力压身下,哪怕是情势所迫,为了保全安危,只因那一回之后月儿便心下坚定了爱慕庄大哥而至死不悔。
不成,不该就此放手,世上再无同一个庄禹了,她柳月儿绝不甘心再爱慕上谁个男子。死缠烂打也得嫁给他。
跟上,与沁姝斗法才无所畏惧呢!总不至于沁姝时刻用武艺对付她柳月儿吧!
胜出月儿毋庸置疑,庄大哥粘着她不放呢!濯洗绢帕,时不时回面瞧去,是庄大哥立在她身旁,思忖近来琐务,与杨展闲话叙谈。
月儿闲来无聊,眸光四看,偏生就不看沁姝洗濯纱巾。
总不能再三清洗,也差不离,沁姝起身,纱巾晾晒,柳腰一摆,她朝去前院。
天高日暖,前院好一番景致,一把杌子,落座,方才洗濯汗巾手儿通红,这会也好晒晒。
粘人,真粘人,庄禹又跟上,赶来前院。
杨展、柳月儿随之。不过,月儿再无好脸色了。趁无人看见她,眯萋双眼,皱起娥眉,不出声默念两句气恼的话。
冬日寒气渐烈,好在前院挡去朔风,日头暖照,四人在此稍待一会更好。
庄禹吩咐杨展些琐务之后他则垂首下瞰庾沁姝。“我们回古香居吧!月儿想见一见嵇贤弟呢!”
虽不想搭理,为了庄大哥,算了,暂且不与月儿置气,往后机会多的是。反正月儿寻得庄大哥还会轻易离开吗?
“那好,我都现了原形,庄大哥还是再去寻辆马车,避人耳目,小心了总好些。”沁姝说罢就等庄禹应承。
是啊!韶颜绝美,已经不是易容的老媪了,庄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随即,一声令下。“杨兄弟,有劳你去寻一辆马车来。”
遣去杨展,两女一男,这下可好,月儿更是立在一旁颇觉被冷落心酸。
本非粗疏的人,庄禹心下清楚的紧,月儿对他的情愫不会变化,哪怕他与沁姝远遁山野,想来迫使月儿放手不易得来的钱银恐怕都甘心追随他左右。
女人心善变倒也坚毅,毕竟与兰儿夫妻一场,多少知晓女人的几分心思。
月儿无疑不用他担心节外生枝,唯独沁姝这位美人儿真不好断定。嵇浒爱慕沁姝,他庄禹也爱慕沁姝,可惧的是沁姝心中早就深藏几分对嵇浒的爱意自始至终都不肯招认。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庄禹都看出几分端倪,他能防备的唯有盼着嵇浒与楚楚早日成婚,那般尘埃落定他才心定。
“月儿,嵇贤弟为襄龙教所害,我有心襄助嵇贤弟对付襄龙教,你倒评断一番,庄大哥这么做该是不该?”他心中凌乱,只求安逸,不料赶来应天又生事端,历来颖慧的月儿仿佛就是他的红颜知音、女谋士。
论机警、才智,月儿高出沁姝一筹假不了。庄禹相问也情理所在,于是乎,沁姝并未气恼,侧看旁处,得意洋洋,不理会了干脆。
既然相问,月儿登时喜上心扉,能为庄大哥出谋划策才能博得庄大哥信任,图谋与他成就佳缘或许还有转机。
“庄大哥既然问我,也好,月儿就替你拿捏拿捏。”蹙起蛾眉,眸光灿灿,纤掌一拍,便道:“依月儿看,庄大哥就留在应天与嵇公子对付襄龙教好了。那襄龙教作恶多端,庄大哥又胸怀天下,最容不下奸邪危害黎民百姓,故而,铲除襄龙教乃庄大哥大英雄之所为,也将是应天百姓之福。”
“哈哈!月儿说的对。不过…”一转念,庄禹却锁起了眉峰,怃然不乐。“我山贼出身,大不了斗不过襄龙教再躲去深山藏匿,可嵇贤弟则不同,他乃嵇大将军独子,嵇府又在京城,七皇子真的在皇家得势,只怕会因此害了嵇贤弟;而七皇子被皇家舍弃,嵇家才能保全。因此,我想…我想即使与嵇贤弟一道,冲锋陷阵的决不能让嵇贤弟冒险,非我莫属。唉!可惜我这右臂断的不是时候啊!”
所言正是,他庄禹年轻有为,何尝想到早早隐退山林呢?断了右臂,一身本事就减持了一半,再闯荡江湖,与襄龙教作对还能几分胜算?
“就算断了右臂,凭庄大哥现今的臂力、武艺,除了项漭,襄龙教谁人能是你的对手?别因着断了右臂而自暴自弃,也不可轻举妄动,成事者有勇有谋才会事半功倍。”
月儿剖释的在理,庄禹颌首称道:“不错,恐因断臂令我萌生了退隐之意,垂桑而失去往日的胆识。当我再见着嵇浒贤弟,我才觉着,我并非一无是处,嵇浒贤弟也断了右腿,他还指盼我襄助他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剪除襄龙教。我不会令嵇贤弟失望,我将为了嵇贤弟,也为了应天黎民百姓,非得大显身手一回不可。”
“大英雄当该如此!凭借无牵无盼的身份,成则应天官民皆懽迎,败则自有官府与皇家势力负责,你再携沁姝姑娘逃去山林落个逍遥快活也无惧了。”
“不可,不可,成败都不会抛弃嵇浒贤弟…”他陷入了渊思之中,蹙眉远望。
芳心一揪,说不出话来。他为了好贤弟连自身安危都不顾惜,偏生对她柳月儿却躲躲闪闪,多喜爱一个女子就真的艰难吗?
柳月儿暂且杜口,而沁姝同感,听之心扉道不出的不快。庄大哥成日里就只晓得嵇浒,就只晓得江湖恩怨,真不知会不会遭逢项漭,会不会重现往时的悲惨结局?
三人皆渊思,这时杨展踅回。
“庄大哥,巧了,树林之外恰好有辆马车,属下已经令车夫等候。”
“哦!好!这就走,我带月儿与嵇贤弟见上一面。啊!杨兄弟,你速速去查,务必查出些眉目。”
杨展领命,他会设法查出些蛛丝马迹来的,不过,杨展的心下估摸孟见巧恐怕凶多吉少。但,在庄寨主面前也不能乱猜。
……
“启禀小姐,那位什么柳月儿的还在嵇公子房中,嵇公子见着她尽说往昔的旧事,什么应天第一美人---周兰儿就是柳月儿服侍的过往,反正,与周兰儿一模一样的庾沁姝看来在嵇公子心中的地位远超…”
“嗯!”钱楚楚恶狠狠地瞪着玲儿。“晚膳可准备妥当?”
“准备差不离了,还着备了些香醪,但,嵇公子他…”欲言又止。
“吃些酒不打紧,又不让他吃多,至于庄禹、庾沁姝、还有柳月儿,本小姐非得多灌他们几杯…”
“小姐的用意是?”
微阖双目,面上凝重,摇摇头,睁开双目,楚楚苦涩说道:“酒后吐真言,玲儿不知吗?只有多吃几杯,他们别后重逢的喜悦自然会源源不断道出心中所想的话。玲儿,你去安排厢房,我会留宿柳月儿住下。最后一次机会,如若嵇公子执迷不悟,死心塌地只爱庾沁姝,我…我…”
“小姐会怎样?”小丫鬟双手紧握,眸光盯着钱楚楚。
“我能怎样?玲儿你倒是替本小姐拿拿主意。”
“这…”略忖度,玲儿忽地咧嘴一笑道:“好,既然小姐让奴婢替您拿主意,奴婢可就实话实说了哟…”
玲儿头头是道说了些,都是令人垂桑的话,楚楚听之心下大为不悦,但玲儿的话何尝不在理呢?
该断则断,否则必受其乱。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甘愿被一村姑比下去?岂会甘愿相伴一位心中只有旁人女子的男人终老?不值当啊!哪怕他嵇浒乃是天下最俊雅的男子也不会改变楚楚心中在意的意中之人的标准。
莫非父亲赏识嵇浒,但凭楚楚的才学和高贵,她未必就肯嫁给嵇浒为妻。男子当胸怀天下,且人中之人,重中之重则是只爱慕她钱楚楚一个。
“你也多留心,听来、看来什么立时禀报于我,就算变故,本小姐不会亏待你就是。”楚楚说罢便徐徐起身,她将先头去庖房,在那等候嵇浒他们赶去。
酒宴煞是开怀,楚楚为庆贺沁姝替嵇浒接好断腿之骨,乃至赶来应天相会嵇浒的柳月儿,亲自安排一桌好菜好酒,且不善饮酒的楚楚自个领头,一桌宴席欢欢喜喜,大家都多吃了几杯,皆不出钱楚楚所料。
心思缜密,玲儿依照楚楚的吩咐令一婆子专司斟酒、劝酒,毕竟不是楚楚的贴身丫鬟,谁个也想不到楚楚会有心将大家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