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不停轻轻蹴踏,瞬间他瞧见了那柄利刀。对了,再用脚丫夹住利刀拖近身旁,而后双脚夹起,凭借多年习武的灵巧,他就抬起了刀口朝向自个腹间,他将先头用力划断绳索,之后即使厚重的锁链捆扎腰间乃至双手,起码不至以目下这般丝毫动弹不得了。
身子悬空,腰间生疼,没法顾虑,利刀就在双腿夹住之下,刀刃对着自个腹间的绳索便用力割划。
“嘶…”时不时利刀割偏,袄子都被生生割开,血肉划开之时的痛楚令庄禹感知割到肚皮了。
双腿微弯,夹紧利刀,双腿上下动弹,折腾了半刻时辰绳索松动,肚皮一挺便挣脱绳索的捆缚。
可喜可贺,最恼人的绳索一旦松动,双手便可稍作摆动。双脚落地,减持腹间的聚力,好好吐纳了会,脚丫一挑钥匙便扣在脚丫之上。屈膝后提,松开了的双手乘间一伸,恰到好处接了个正着。右手捏住钥匙,左手灵巧,这便反后掌,摸铁链锁具处,差不离,左手接过右手的钥匙,如方才的法子,后背的左手就将钥匙找去钥匙孔。几番瞧不见的当口,虽然右臂被废,稍辅力,推着钥匙入了钥匙孔,这会右手算立下大功。因着钥匙真地插入钥匙孔了。
“咔哒”他顺势身子摆动抖擞,“哗啦啦”坚固的铁链便掉落在地。双脚前迈,身子随之向前,不错,他完全挣脱绳索和铁链的捆缚了。
老天开眼,对得起庄禹行善世间,暗中襄助,一切顺遂,犹豫无需,换了皂隶的衣裳,他急急忙忙就逃离了冷房,也逃离了府衙。
……
时辰已至亭午,嵇浒按耐不住,起身就欲离开自个的厢房,然,一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则伸出双手阻挡。“求求嵇公子您别走,钱大人吩咐奴婢看护您左右,若您此时离开奴婢会被严惩的。”
“庄大哥、庾沁姝他们都未归来,我怎好安心,你莫要听命钱大人就是了。”说什么都要走的架势。
那怎成,小丫鬟有这个胆子吗?
“噗通!”劝不了,小丫鬟急的只好双膝跪地。“嵇公子发发善心,饶了奴婢小命吧!您这一走,钱大人怎会放过奴婢?”情急之下,小丫鬟声泪俱下。
愁坏了嵇浒,不能因为一个丫鬟就不管庄大哥与沁姝死活了吧?
“好,你就扶我去小姐的闺房,钱大人也该在那,我当面请他放我出府总成了。”
这般吩咐,小丫鬟也能接纳,遂连忙起身就扶着嵇浒,主仆二人赶去楚楚的香闺。正如嵇浒所料,钱大人到了亭午都没离开古香居,他与楚楚似乎在争论什么呢?
小丫鬟鬼精的紧,早早就干咳了两声,钱府尹与楚楚都听到有人来,遂不再为了某事儿争执,免得旁人听去。
钱府尹老眸瞧来门前,是嵇浒焦急的面色,猜都猜出所为何事。
方欲启口好言劝说嵇浒两句,不想一家丁飞也似得奔来,见着钱府尹便禀报道:“启禀钱大人,那庾姑娘归来了。”
啊!庾沁姝回来了?
大家都无心一场即将来临的争论,皆朝向前院而去。
眸光含彩,日阳之下闪闪烁烁,见到沁姝无精打采归来,嵇浒顿时面上飞扬一股喜不自胜的颜色。
“沁姝,你…”嵇浒欲言又止。
垂首丧气,沁姝一脸不悦,无力摇摇头,面上的妆容已经藏不住老翁的扮相,显出女子的姿容,显然,必定是她自个擦净了脸面。
“庾姑娘,怎么样,庄寨主可有消息?”是楚楚上前相问。
沁姝依然摇头,不过相对楚楚小姐,沁姝的面色多了惨淡的一丝浅笑。“我已经问过了,襄龙教中人说庄大哥昨个就离开范家,如今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他无干不会去旁处的,定然有诈,襄龙教这等邪门歪道说出的话不可全信!”嵇浒言辞激抗,说出之后又则揆度了些。
楚楚拉着沁姝的柔荑。“先去盥洗干净,换身衣裳,我们便用午膳,一会细细说来,我从中替你剖断、剖断。”
二位绝世佳人说得来,自然一道迈步,方欲离开,嵇浒想起一事。“沁姝慢走,待我问你一句话。”
这会还问什么?人家都焦急万状,嵇浒还有何等要事相问?
果不其然,除了庄禹,如今的孟见巧也在嵇浒心中不可小觑。
“沁姝,你实话告知我,孟见巧此次椒城一趟是不是遭遇了黄扬的戕害?”
纵容心急如焚,嵇浒提及了孟见巧,沁姝立时颀长的身子一颤,琼眸眨了眨。“她…她…她的遭遇我…我一时半会无法如实告知你。待…待往后再对你言明清楚?”
“什么?见巧被黄扬怎的了?”钱府尹也听出端倪,直问庾沁姝。
是哟!如今的孟见巧乃是钱府尹的义女了,义女遭遇劫难,做义父的当然该过问。
“黄扬…黄扬玷污了她…且…”
“且怎样?”钱府尹细细老眸圆睁。
“且吩咐一众襄龙教贼人皆个糟蹋…糟蹋了见巧,襄龙教邪门歪道,实在可恨!”沁姝愤愤然。
“畜牲!”但见钱府尹一跺脚,口中咒骂。“黄扬贼子,有朝一日栽倒我的手中,我必然将他碎尸万段。”
“还不至于此,她的遭遇更为悲惨的在后头,她…”欲言又止,原来沁姝说话当口,钱楚楚纤手戳了她的臂膀,待侧颜她瞧见了孟见巧正朝此赶来。
而孟见巧为何赶来?只因下人婆子刻意禀报了孟见巧,是故,见巧再悲痛,只想一隅安逸些时候,这会也悲喜交加赶来相见沁姝。奈何,沁姝竟然大庭广众将她的遭遇就抖露了出来。实在羞愧难当,心如刀割,她猛然快步奔走,并非朝沁姝而来,而是奔去古香居门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待思绪清晰,大家这便赶去相撵。
不用多几步,门前家丁已经替钱府尹阻住见巧的去路了。
“你们别过来,让我…让我这苦命的女子离开这儿些时候,我…我只想静一静,别过来…”孟见巧撕心裂肺抗声呼喊。
“见巧,别怕,义父自会替你做主,有什么苦衷尽管说出来,义父会庇护你,不再令你受苦了。”钱府尹也算人前显出慈爱,不令谁个说他为了嵇浒而虚伪才认的见巧为义女。
“是啊!见巧,听楚楚姐姐的话,你留下吧!嵇公子还需你服侍左右,父亲也会替你做主,黄扬那厮迟早会受到老天的严惩。凭他奸邪之人,猖狂不会太久。”
除了庾沁姝,他们怎会知道孟见巧所遭受的苦难,一阖双眸,深纳一口气,再抖颤地吐出。开启双目,灵秀,清丽的眸光莹莹润润,孟见巧惨笑扫视一众人。眸光最后定落在嵇浒身上,须臾,她转身,纤手用力拨开家丁的阻拦,还是迈步奔走。
家丁又要上前,沁姝抗声唤了话。“别迫她,让她静一静反倒好些。”
也有道理,就让孟见巧先个四处散心一场,等她惦念嵇浒便会再度归来的。
摇摇头,摆摆手,钱府尹喟叹一声、“罢了,就让她出府些时候。”
再无人追撵孟见巧,可沁姝的话并未说完,嵇浒不会罢休,他又怕又急,只想知晓全数。
“沁姝,你方才有话尚未说完,见巧…见巧她究竟还受了什么灾祸?”
“这?”沁姝眨巴着睫翅,垂下头颅,一脸悲丧。
“说!我嵇浒承受的来。”他逼迫。
庾沁姝不想说也想就此将一切都告知大家,见巧实在太可怜,想来她曾经的罪恶在沁姝心中已经化为乌有了。
“好,既如此我就告知你一切。”……
嘴巴一张一合,但觉着全身都发麻,嵇浒本就断腿,一个焦急踩下,身子一扭,踉跄侧歪,眼瞧着就要栽倒在地。
兀地,一双柔荑上前,奋力搀扶,凭借习武之人的本事,庾沁姝稳妥护住了嵇浒,而嵇浒则侧着身子靠在沁姝的怀中。
发麻的不止惊悚的话听来,还着堂堂男儿屈就在女人柔软的怀抱之中,发麻险些到令嵇浒厥倒失去知觉的地步。
四目相对,沁姝琼眸深看,而嵇浒眸光与她琼润的眸瞳交汇,直愣愣的移不开了。
别过头去,沁姝总算反应及时,身旁钱府尹、楚楚乃至下人们都竦视他与她二人呢!
不可在旁人面前宣露自个,嵇浒暗中自责,他也撇头,再个轻推沁姝,男儿大丈夫岂会需要女人的胸怀帮衬?
右脚踮起,缓解酸痛。想到沁姝方才的一程告密,嵇浒也傻了,无需谁人搀扶,一个人,一步一跳,小丫鬟扶他便会被他推开,之后依然一步一跳朝去自个厢房。
泪流不息,楚楚十万分也想不到见巧会这么凄惨,昨个归来瞧见她一直泪流满面始终都以为她在担心嵇浒的断腿,不想,原来她自个会被折磨至斯。天理何在?
“我回府了,楚楚好好管待庾姑娘。”钱府尹说罢便也离开。
都走了,莫非就让两位女子家用午膳?钱府尹庶政繁忙,赶回府衙不在话下。看来劝劝嵇浒,反正事已至此,总要面对。
“沁姝,你先去盥洗干净,我去唤嵇公子,我们三人用午膳。”
楚楚莺歌燕语,听来都令沁姝全身柔麻,比之自个粗野脾性,楚楚最配嵇公子了哟。“嗯!”沁姝点首。
怎会如此烦恼?记得在坝沿村,作为猎户女儿,日日安逸,只消做好饭菜、洗净衣裳、洒扫屋子便等候一家人的团聚。谁想,这世间纵然花花绿绿,恩怨是非令人生不如死。
踅回厢房,盥洗干净,换了粉红新袄。对铜镜梳妆,女儿身,妍丽无匹娇容,难怪男子见着她会觊觎至深。越瞧越觉着自个美的出尘。
啊呀呀!庄大哥究竟去了何处呢?为何不声不响遁身毫无踪迹可寻?
一程查探,情急之下相问了一出门干事的襄龙教小喽啰,当然是暗中与了银子的,随之那小喽啰则说江无形昨个已经放出了庄禹。再则,庄禹见过徐朗中和赵郎中,旁个就不知还有什么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