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绝不能再害人,需知兰儿的惨死犹如在眼前,嵇浒也该明了兰儿最后选了庄禹这等大英雄是做了对事啊!
单就方才庄禹的英雄壮举,量他嵇浒这般危险景况怕是不能不思量而成行的。步伐须再快些,庄禹仰面他嵇浒需更小心抱着而不令庄禹胸襟的盘肠再流出。
一切都化作死寂,天地都沉入梦境,他的秦龙大哥不过是在梦中救了他嵇浒的性命,待梦醒时分,秦龙大哥还是秦龙,绝不是什么庄禹。秦龙大哥依然谈笑风生,生龙活虎。雄壮的男子就待被伯乐瞧出而令他驰名千里。
既然释放了信号,严五与许良怎会懈怠,生怕自家公子有甚闪失他们怕也逃不掉干系。碍于公子极力阻止,只能在范家门外匿身随时等候信号。
待听得凄厉的箫声信号传来,严五与许良手中也各持厮杀备下的刀斧一并翻过墙头,潜入范府内里。待瞧见公子举步维艰也朝前,再个怀中还有那伤重不省人事的秦龙之时,二人才知大事不好,遂连忙上前援手。
“公子,您怎的呢?”严五四处瞧不见歹人,壮着胆子掏出火折子燃着。瞧见公子犹如行尸一具,又瞧出他的不妥,但见后背血水还在流淌。
许良倒是瞧见公子怀中的秦龙大哥生生被人开膛破肚。此凄惨状令他都毛骨悚然,险些吓得厥倒在地。
二位武艺都非常的人怎会再度被襄龙教人重创?严五顾不得去瞧公子怀中秦龙大哥的生死,他赶紧取出随身褡裢里的外敷刀伤药水,赶紧就替公子涂抹。
“先救秦龙大哥,救他…”是嵇浒的抗声吩咐。
每回严五都会携带刀伤跌打草药齐备,预防的就是不时之需,人在江湖难免遭逢不测。今次,公子伤重在身,而他却不顾自个也要吩咐严五赶紧施治秦龙大哥,足见二位情谊深厚,做下人的岂敢不听令。
示意许良替公子后背伤处擦药水随后包扎,而严五自个便蹲下来细瞧命悬一线的秦龙大哥。果然,就算他也回天乏术,人都盘肠外露还能救活?
公子吩咐严五必定得领命行事,药水只能止血,好在洗净的涂抹了药水的丝絮从褡裢里取出,按着伤处轻轻将裂开的肚皮挤在一起又取出绸带缠绕,整个上身即被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从未见过如此伤重之人,严五依令行事就好,至于秦龙何时命丧在他断定是毋庸置疑了。
然,嵇浒猝然双膝跪地,心下感念秦龙大哥伤成这般全因救他而故呀!“走,去寻应天城最好的郎中来救我秦龙大哥。”
还是不甘心,不愿眼睁睁瞧着庄禹为此便断送了性命。嵇浒全然不顾自个伤重,就欲再次抱起庄禹。
一旁许良上前援手。“公子别乱动,小心您自个伤口还在流血呢!秦龙大哥交给小的。”
不似嵇浒消瘦的身段,抱起健阔雄壮的庄禹几分吃力,许良肥胖结实,浑身有力,抱起庄禹亦能应付自如。
“不可侧抱…平躺…严五帮手。”嵇浒吩咐,自个更上前搭手帮衬。
三人协力,小心着才将奄奄一息的庄禹抬出了范家。再随后,严五寻来一马车,三人上了马车,命马夫驾车直朝应天府署而去。唯有钱府尹出力,寻得应天最好郎中施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三更半夜,这贤侄亟亟赶来讨扰,钱府尹虽说心下不快,但也不得不起身赶来相见,并命守夜皂隶引公子去他待客的厢房,他即刻便到。
自是,钱府尹听闻皂隶所言有位重伤之人被抬了来府衙,且嵇公子也伤重不轻,面色煞白,遂着中衣,急忙披上斗篷快步赶赴相见要紧。
眼前一幕险些令堂堂府尹大人都吓得屁滚尿流。步伐凌乱,近至平躺在地上的男子,分明一具命丧多时的死尸抬来了呀!再瞧贤侄面色果然煞白,瞧不出血色。“贤侄,你…你这是…这是怎的了?”
“钱叔叔,请速速替晚辈寻应天最好的郎中来施治这位秦兄,他命悬一线,再耽搁就迟了。”
“迟了?分明就是死了吧?”钱府尹探头下瞰,身子一震,咂咂嘴,忌讳地说:“死了还怎救他?不若抬出去,明个老夫安排棺椁厚葬了他便了。倒是贤侄伤的也不轻,老夫这就命府上的御用郎中来此替贤侄先瞧瞧再说。”言罢,钱府尹便令一旁听令的皂隶去把郎中速速唤来。
那皂隶听令急速转身而去,不大会功夫便带来了一年迈的府上御用郎中。花白须发,体态消瘦,与钱府尹相近,双眸炯炯有神,老脸堆满皱褶却肤色光泽,瞧不出倦怠,还有几成神采之姿。
询问了前因后果,这会郎中来此,钱府尹也不再多问贤侄与这位秦龙细枝末节的夜探范门一事,连忙宽慰嵇浒。“贤侄,这位是赵郎中,他可是宫里头下来的,本事一等一,除他再无谁人敢说死人也能医活的。”
此言一出,嵇浒立时双膝落地便是磕头。“万求御医、神医救活我这秦龙大哥,晚辈感恩不尽。”说话间他还磕头不歇呢!
“哎呀!快快请起,老朽实不敢受,也莫再闲话,先个救人要紧。”那赵郎中依言就蹲下身子细细瞧去没了气息的健壮男子。
钱府尹与嵇浒还在你言我语先施治他嵇浒还是先施治秦龙絮叨不停。但见那赵郎中瞧了再瞧而后摇摇头,吁叹一声。“迟了一步,可惜!”
犹如当头一沉雷劈来,双眸圆睁,急火攻心,站立不稳,嵇浒就此侧身便倒。说时迟那时快,胖、瘦两随从眼疾手快,急忙就一道扶着自家公子,随后轻轻安放公子落座太师椅上。
胖、瘦两随从急的都红了眼圈,眼泪溢出。唤了半天,自家公子沉沉晕厥,再无一丝神智复回。
……
五日后,一声焦雷炸裂天地,猛地一个睁眼,眨了眨,顺势瞧了瞧,幽暗的屋内隐隐约约瞧见窗牖处渗入丝丝光芒。
哗哗雨声,分明是下雨的时辰,他欲起身。哎呀!自个是侧卧身子的,稍作翻身一缕缕痛楚令他龇牙咧嘴。“哎哟!”他痛的忍不住轻哼出了声。
稍有风吹草动,日夜守护在屏风外头的胖、瘦两随从都激灵地急速入了里来。严五瞧见自家公子昏迷五日之后已然醒来,怡悦地相问。“公子醒了,太好了,您没甚不适吧?”
深吸了几口气,嵇浒艰难的回话。“背痛不已。”
“小的明白!不过公子放心,赵郎中施了药,您已无性命之忧了。”胖随从许良说道。
无性命之忧!对了,替他挨刀的庄禹呢?他怎的了?记得钱府尹说要将秦龙大哥置备棺椁掩埋,还有那宫里来的御医---赵郎中都摇头叹息无法救活庄禹了,难不成用性命救下他嵇浒的庄禹就此便殒命了吗?
“秦龙大哥呢?”嵇浒脱口而出,面上焦急万状。
“都到这份上了公子还惦念着他?”严五敛去笑意,肃然了起来。
“他在哪?是生是死?”激愤的心绪,嵇浒竟个抗声问话。需知此刻他也有伤在身且痛楚时刻怎好善动燥火呢?
那许良瞧出不妥,赶紧插言宽慰说道:“公子莫急,秦龙大哥没死,他被赵郎中救活了。真乃罕有,死人都能医活,这宫里头来的御医就是厉害,简直是活神仙下凡呢!”
听闻此话,激愤的心绪才平息了七八成。估摸着连嵇浒都不敢信以为真,分明赵郎中是摇头叹息说救不活秦龙大哥的呀!
“我晕厥了几日?”嵇浒思绪复回了清晰。
严五登时接话。“五日。”
原来是五日!这般说来,奄奄一息的庄禹过了这五日必定有所回转,就不知是否如他嵇浒这般也醒来了呢?“秦龙大哥醒了吗?”
“没醒,赵郎中仍在设法救醒他。”严五再度干脆接话。
“扶我起身。”嵇浒瞧向许良。
“公子伤重未愈,无端起身作甚?还是躺在床上歇息为好。”严五好意劝说。
“莫再多话,我躺着身子更痛,起身坐会也好。”
既如此,严五也不敢多言了,与许良一道就扶起公子,轻轻助他趴在翠丝软枕上别伤着背部。
许良又疾步离去,说要沏壶茶来让公子吃下,毕竟五日滴米未进,先用些茶水,再去找府衙里的下人讨要玉食来服侍公子用膳,也好增补些许身子。
二位随从忠心耿耿,各司其职,对自家公子服侍周密,自然,嵇浒吃了茶水,随后再用下美食,心下好过了许多便依从赶来的赵郎中示意,换上草药,重新包扎,而后与赵郎中各自美言几句便坚决起身下床,非得去瞧一眼秦龙大哥,真的活下来的话他才安心。
即使不情愿,严五与许良也只能左右搀扶,小心护送公子去了另一间厢房。这儿亦房门紧闭,待轻推门而入,浓烈的草药气味扑鼻而来。
正如许良所言,秦龙大哥安详地躺在床上,面上毫无血色,仍似死尸一具。但,嵇浒近旁查看断定庄禹还活着。因庄禹细弱蚊蝇的吐纳气息立证庄禹一时难以清醒却不致以忧心他命丧了。
久久瞧去,嵇浒一言不发,却是心下杂陈错糅。对这位秦龙大哥,实则龙山寨寨主的庄禹的厚重情谊令他无法不自责曾经的鲁莽,害死他也心爱的女子周兰儿不说,也害的平民英雄庄禹历经一番磨难,到如今怕都难以恢复元气。
想来自个戾气太甚,曾预谋过斩草除根灭了庄禹与一众侥幸逃脱的龙山寨贼人。可如今想想,自个竟是如此的不解真英雄博大的胸襟,相较而言,自个更显卑微狭隘。
“公子在想什么?”严五问话。
“想许多许多,秦龙大哥受冤屈了。”嵇浒一壁说一壁轻叹。
不解,严五再问。“公子与秦龙大哥总是独自相会,小的却不知他受了什么冤屈,公子肯否揭示一些,小的也好明白来龙去脉。”
揭示什么,告知两随从这秦龙大哥就是他嵇浒日夜心神不宁,欲图宰杀而后快的龙山寨寨主庄禹吗?
决计不成,庄禹为人坦荡荡,真君子,重情重谊,而他却真要设法除去一位大英雄吗?不,从今往后都不会了!他将摒弃私人恩怨,善待庄禹,令他好好活着,也盼他多为穷苦庶人做些善事才对呀!
“瞧见秦龙大哥无碍我也放心了,这便回我的厢房,我得好生养伤,早日康愈。”说话间嵇浒起身。“你们也别多问,日后我还是段虎,他还是秦龙大哥,切记替我掩藏身份,不得泄露。”
二位随从不明就里,应承下,扶着公子踅回他的厢房,服侍他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