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柒目光闪了闪，十六年前，南岳……
她记得，十六年前，奉皇甫南华之命，顾培松带兵前往南岳，一举拿下无主的南岳，回来之后，皇甫南华便晋了顾培松为镇国将军。
顾云柒复杂地看着顾培松，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顾培松在顾云柒思考间，痛苦地在地上又滚了几圈，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开口。
“本将军……带兵……一路杀到……南岳皇宫，南岳皇后……当时正在生产……南岳皇后……的婢女……都很……忠心，为了保证……她们的皇后……能够安全产下婴儿，她们……以身体为盾，围住了整个内殿的门，只可惜……最后还是……都死在了本将军的剑下。”
顾云柒抿了抿唇，往顾培松的嘴里塞了颗药丸：“这腰可以缓解你的痛苦。”
顾培松吞了下去，皱了皱眉，确实没有那种剧痛感了，但全身上下还是难受得很。
顾云柒见此，敛下眸子，冷冷道：“父亲还是快些说吧，这药只有一炷香的功效。”
顾培松抬眸阴沉地扫了一眼顾云柒，冷笑一声，继续道。
“本将军进内殿以后，皇后已经生产完，虽然听闻南岳皇后也是个会武的，但她产后十分虚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她身边的婢女依照她的吩咐使诈给本将军下了毒……”
顾云柒目光闪了闪：“主仆生死蛊？”
顾培松嘲讽地笑了笑：“是。但是南岳皇后自己却没有存活下来，她产后大出血，身体极虚，所以本将军都没来得及动手，她就已经奄奄一息了。莫云，是她的贴身婢女。她掩人耳目，跟着本将军，做了将军夫人。”
顾云柒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死，里面是不是也有你的原因？”
顾培松冷冷地笑了笑：“你可真聪明，是啊，这个女人整日绕在本将军身边，过多管制。你也就罢了，有着生死蛊牵制，可是她没有。所以……”
顾云柒吸了一口气：“所以在紫妖她们进府的时候，其实你是知道的，只是你选择了无视。”
顾培松点点头：“是这样，没错。顾云柒，哦不，应该叫你……云柒，你这名字是南岳皇后所赐，南岳公主云柒……”
顾云柒看着顾培松的双眸，试图再从他的神色中找出一点作假的意味，可惜并未能如愿。
顾培松这一次说的都是真的。
南岳公主……
顾云柒眯了眯眸子，史书记载，正兴三百二十年，三国庆典在东凌国举行，在这场庆典上，南岳君主云恒醉酒欺辱了西夏皇后，即昔日东凌长公主——皇甫汐，并将其杀害。东凌君主皇甫南华和西夏君主郁铭烨大怒，囚禁了云恒，并同时出兵南岳。而南岳无主，皇后待产，皇子尚且年幼。同年，南岳国，灭。
顾云柒衣袖下的手紧了紧：“那……云恒呢？”
顾培松笑了一下：“他呀，自然是被皇上折磨而死，死在咱们东凌的天牢里了。哦，对！就是你脚下这片地方呢！”
顾培松的神色越发狰狞起来。
顾云柒眸中紫意一闪而过，那紫意快得连顾培松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顾培松忽然脸色一变，腹中又重新传来了剧痛之感，顾培松皱紧眉头，看向顾云柒：“解药……”
顾云柒不语，重新戴上了面具。
站起身，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顾培松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云柒掏出一个瓷瓶，放在了酒壶旁边。
然后走出了天牢。
顾培松痛苦地爬到酒壶旁边，颤抖着将瓷瓶中的药倒入嘴里，只是这药似乎见效很慢，顾培松就这样在痛苦中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顾培松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他一定要见到皇上！
就算死，他也不会让顾云柒好过。
……
顾云柒出了天牢，郁离的人还在门口等着。
若清见到顾云柒，总觉得自家小姐有些不对劲。
“小姐，你没事吧？”
顾云柒摇了摇头：“走吧。”
他们原路返回，宫墙外，郁离倚在马车上，一身黑袍与黑夜融之于一体，面上的银质面具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丝丝冷光。
顾云柒看到这样的郁离时怔了怔，其实郁离一直是个冷酷无情的存在，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郁离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变了。
看到顾云柒出来，郁离动了一下，站直了身体。
“你回来了。”
顾云柒“嗯”了一声，上了马车。
郁离挑了挑眉，看来心情不是很好。
上了马车以后，郁离打量着同样戴着面具的顾云柒。
“你该不会……”
顾云柒看向郁离，等着他说下去。
郁离咂了咂嘴：“你该不会在天牢中把顾培松给灭口了吧！”
顾云柒一言不发地收回了目光，阖上了眸子，假寐。
郁离疑惑地打量着顾云柒，这进了一趟天牢，怎么还越发冷漠起来了呢？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西王府门口停下。
郁离看向顾云柒：“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去？”
顾云柒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了。
下了马车，顾云柒看向郁离，郑重道。
“云柒答应过西王殿下，留他一条命，因为他欠了殿下朋友的命。不过，云柒希望，能够亲眼目睹他痛苦地死去。”
虽然顾云柒掩藏得很好，但郁离还是从这话中嗅出了森冷的杀意。
“你……”
顾云柒又开口：“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殿下不要让顾培松见到皇上。”
顾培松说的没错，她的身份，若是让皇上知晓了，那怕是要全面追杀的。
虽然她并不畏惧，至少，目前，她不想再多个麻烦。
郁离皱了皱眉，联系起前面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顾云柒隔着面具打量着郁离，两个人都戴着面具，面具都掩藏了两个人的思绪。
顾云柒敛下眸子，她可以选择撒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骗他。
“是。”
面具之下，郁离的唇角勾了勾。
“果然，还是本王的小柒儿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