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北辽群臣,惶惶不可终日,虽然打退了弱宋的挑衅,但是整体局势反而急转直下。
迫在眉睫的威胁,从三个变成了二个,还是更加致命的。
居庸关外的金兵,如同一柄出鞘的尖刀,随时捅进北辽的心脏。
虽然有四院大王萧干坐镇,领着最后的精锐严防死守。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守不住的,其他四京城墙更巍峨、兵马更多,都没守住,区区一道关墙被攻破,只是迟早而已。
天祚帝在夹山大营聚集了各部族五万铁骑,说好了八月份驾临“南京”(燕京)。
推动“天锡帝”登基,取“天祚帝”而代之的众臣们惊骇欲绝。
以那个昏君的暴虐,谁也落不了好!
可恨的是耶律淳怎么说死就断气,这才登基几天就凉了,害的大伙儿百忙一场。
就在燕京群臣心思各异、各自谋划后路之时,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军情传来。
“八月戊戌,亲遇金军,战于石辇驿,败绩,都统萧特末及其侄撒古被执。
辛丑,会军于欢挞新查剌,金兵追之急,弃辎重以遁”。
好家伙,大麻烦被更大的麻烦解决,金兵主力击溃天祚帝好不容易聚齐的五万骑兵,一路追杀去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又能多熬一阵子了。
敌情警报刚解除,内部暂时搁置的问题,立马又被翻到台面来。
第一个被用来“杀鸡骇猴”的“鸡”不是旁人,“天锡帝”驾崩之前任命的“番汉马步军都元帅”宰相李处温。
四院大王萧干支持“萧太后”权主军国事,众无敢异者。
李处温和外敌勾连之事,就差路人皆知了,话说回来,放眼朝堂,有几个没异心?
当时危机临头,萧太后顾虑较多,就没对他下手,但还是追毁了元帅札子,解除了他的兵权。
兵权一除,李处温这个宰相就如同没毛的鸡一样,不再具备实际威胁。
老奸巨猾的李处温岂是坐以待毙之人,狡兔还三窟哩!
他不但和大宋朝秘密约会,还和金国眉来眼去,对两面都拍胸脯表忠心。
“愿为内应、挟萧后纳土”。
尽管失去了兵权,但李处温及其子李奭,依然在燕京城内四处奔走活动,暗中招兵买马、积蓄武力。
外面危机一解,萧太后立即通知萧干悄悄领兵回京,直接围了“宰相府邸”,连招呼都不打,见人就杀!
最后在李处温家里抄出钱财七万缗,金玉珠宝更是不计其数,更重要的是查获了他和金宋往来的密信。
这下证据确凿,再扯什么犊子也是白费。
萧太后给李处温一个体面,直接赐死,但是将他儿子李奭当众凌迟,全家杀绝、以儆效尤。
别人什么想法不知道,反正“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郭药师是快吓尿了。
如果不是他机灵,始终待在涿州军营,要是人在京城,这次肯定也被一锅端了。
如果李处温是“鸡”,那他就是被骇的“猴”,毕竟他手里握着八营“常胜军”。
大辽对他并不是没有防备,而且当年东南路怨军将领董小丑,因为征讨利州叛乱不利被处死。
其手下罗青汉、董仲孙等率怨军作乱,辽都统耶律余睹、萧干率兵平叛,是郭药师起头领着亲信偷袭杀了罗青汉等人,接受招安。
都管押常胜军这个官位,是他无耻的用自家兄弟人头当台阶,硬生生爬上去的。
所以怨军内部也有不少人,虽然迫于形势认了怂,但和他绝对不是一条心。
八营两万八的怨军,上次大战虽然胜了,但是依然折损四千多,相当于原来一个营三千五,现在正好取个整。
身处宋辽边境,郭药师除了降宋也没有别的选择,想去降金也联系不上。
他私下召集了“常胜军”能信得过的领兵大将,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赵鹤寿四人,一番“推心置腹”之后,达成一致决定。
“尽快举事、迟则生变”。
这次可不是光口头上说说,写点效忠信意思意思了。
郭药师等人也是下了血本,直接表明态度,将以涿、易二州降宋,“带资入股”。
对大宋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心心念念的燕云十六州,直接白送两州。
收到八百里加急的赵佶,快要欢喜疯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仅仅高兴于白得二州之地,更是获得了像郭药师这种对辽国“知之甚详”的将领,还白捡了一支战力不错的“常胜军”。
九月份从京城紧急传来的官家御笔圣旨,让一干即将叛辽的常胜军将领同样喜不自胜,放下心来。
敕封郭高药师为“恩州观察使知涿州诸军事”;封“常胜军”将领张令徽为“洮州防御使”;
刘舜臣为“秦州防御使”;甄五臣为“怀州刺史”;赵鹤寿为“桓州刺史”。
同时将郭药师所领的八千余“常胜军”,归属于都统制刘延庆部。
其余怨军或驻防其他城市,或不愿降宋逃散,两万四的怨军,郭等人只控制了三成而已。
童贯得到官家出兵的指示,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对刘延庆下令,已经移驻雄州的大军出动。
其子刘光世和何灌为副统制,统领二十万大军第二次北上收复幽云。
这一次,大宋玩真的了!
……
易、涿二州是燕京南面的两扇大门,郭药师叛、二州降宋的消息传来,燕京满城恐怖。
萧太后也不再端着,火急火燎的派出萧容、韩昉等人为使,迅速前往大宋,奉表称臣,乞求宋皇罢兵。
这种天真的想法,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他们根本到不了汴梁城,连雄州城都过不去。
因为大宋不承认“天锡帝”政权,只认正在大漠疯狂逃命的“天祚帝”。
哎嗨!你还没处说理去!
北辽特使韩昉见童贯、蔡攸于军中,“义正严词”:
“女真蚕食诸国,若大辽不存,必为南朝忧,唇亡齿寒,不可不虑哇!”
大帅童贯、副帅蔡攸哈哈大笑:
“直娘贼的!滚犊子吧!”
直接命人将这个不知所谓的傻鸟赶了出去。
韩昉站在帅府之外嚎啕大哭:
“辽、宋结好百年,誓书具在,汝能欺国,独能欺天邪!”
“嚎丧呢?赶紧滚!”
守门的禁军提着刀就围了过来,没真砍,就是恐吓一下,赶走了事。
宋军上上下下都充满信心,看这辽使可怜样,众人别提多解气了。
事实上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