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六月中,白日里酷暑难捱。
黄昏的地平线,再没有烈日灼身的感觉!
夕阳未落,晚霞如火。
甘家庄仆佣们,已经将内外院大大小小的灯笼全都点了起来,要的就是这个排面。
甘家良田千亩,还控制着郁洲岛的私盐生意,不差这点小钱钱。
内院摆了一桌,甘老员外、甘二叔、甘七叔、甘九叔、甘二郎君、甘家护院头目甘彪六人出面。
“盛情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宾,李俊李大官人和张青张大官人。
外院备了四桌,招待李张两位大官人的亲信随从。
人员算的挺寸,李俊这边四人,张青这边四人,每桌八人,两名客人、六名陪客,和主桌一样。
唯有张大娘子(孙二娘)和两个五大三粗的“女仆”,要照顾孩子,不便入席。
甘家也给这三人单独备了酒肉、瓜果,送到客院中自用。
按照甘老员外的想法,把自家实力摆在桌面上,以势压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里子、面子都给地足足的,老老实实把孩子交给甘家,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撕破脸,就别走了,甘家敢在郁洲岛玩私盐,可不是靠着和气生财挣的家业。
实话实说,甘家对李俊这些外地强人并不怵,反而对同是外地人,却扎根郁洲岛的李诚很是忌惮。
“爹爹,七叔他们都换了衣衫,你要不要再交代几句?”
“不用,这种事情他们比你熟!”
“嘿嘿嘿嘿,爹爹高见!”
“爹年纪大了,这事平息之后,你以后多跑跑猴儿寨,酒肉女子之类安排妥当些,别舍不得花销,没有他们手里的刀子,这家业收不稳的”。
“爹爹说的对,儿子有数的”。
甘彦心头火热,大哥在城里安了家,城中宅院、铺面和这千亩良田都是他的。
而家中真正的摇钱树,私盐这一块,爹爹最终还是交到自己手上。
尤其是李诚那个海边晒盐场到手之后,这银钱如同开了闸一般,哗哗的流啊!
……
“俊哥儿,这宴无好宴啊!”
“青哥说的是,刚才进院的二十几个人,身上都带着煞气,一看就是老盐狗子,手上不缺人命那种”。
“这甘老狗是想翻脸吗?”
“应该不是,真想动手,人一到就该围了这鸟院子一通砍杀了,还设个鬼宴”。
“哈哈哈哈,俺知道了,仗着人多,想吓唬吓唬俺们这些外地人?”
“看来这李诚在东海有点实力,不然这地头蛇甘家不会如此作态,这次俺们有点莽撞了”。
“怕个鸟!一会儿桌上咱们把梁山身份一摆,什么鸟甘家,比人多?俺们梁山兄弟成千上万,一人一泡尿也把甘家庄淹喽!”
“那倒是!这些井底之蛙,哪里见识过咱们兄弟的威风,说出来吓尿他们这帮井底蛤蟆”。
“哈哈哈哈!”
在混江龙李俊、菜园子张青这俩见过“大场面”的人眼里,甘家虚张声势、惺惺作态,徒惹人笑耳。
“俺这次回梁山,一定跟公明哥哥好好分说,这郁洲岛位置真不错,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有了海船,万一哪天真扛不住了,上船就走,这花花世界,何处不能东山再起”。
“俊哥儿说的在理,回去后俺夫妻俩都支持你!”
“青哥就是敞亮,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啊!”
“嗯呢!放心吧!”
混江龙是吃水上饭的,如果梁山哥哥们能听他的谋划,撤到郁洲岛这边,一个是不用再担惊受怕,开封城外大营越来越多的边军;
一个是他的私心,到了这边必然要以水军为主,大海船啊!他做梦都想搞几艘。
能说服张青,李俊很是高兴,张青孙二娘本身武艺就那么回事,靠的都是蒙汗药。
但是张青的结拜兄弟可是武松武二郎,徒手打死大虫的好汉。
和张青一起出身二龙山、白虎山、和桃花山这三山的十一名大小头领,在梁山中是非常抱团的一方势力。
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等,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跟公明哥哥虽然相交莫逆,还救过他的命,但是对招安这鸟事,他是打心底不乐意。
属于梁山团队中“反招安”这少数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之前和公明哥哥为代表的占大多数“招安派”还闹得很不愉快。
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真到了那一天,好聚好散,江湖再见。
李俊是真看上了郁洲岛这地方,如果公明哥哥不乐意,他就联络其他的“反招安”哥哥们,共同倡议,在郁洲岛给梁山打个前站。
混江龙心头一盘算,豹子头林冲肯定来,九纹龙史进跟鲁大师交好,加上行者武松,张青夫妇等。
同吃水上饭的“揭阳三霸”,他还有个好兄弟“催命判官”李立;“没遮拦”穆弘和“小遮拦”穆春两兄弟;
浪里白条张顺、船火儿张横两兄弟,还有石碣村阮家三兄弟等,都是听到招安就膈应。
正好借这个由头,哥哥们一起到郁洲岛来,岂不快活!
……
“驾!”
“咯吱咯吱!”
一小四大的驴车在乡道上飞驰,这种坑坑洼洼的破路,坐车可真不是什么享受的事。
不时就把人颠的屁股离座,再狠狠落下,撞得人眼冒金星,还蛋疼。
用了新式轴承的好处,就是驴拉起来车来很省劲,速度自然飞快,和这个相比,屁股受点累也都能接受。
不然这大热天的还披着暗甲,拿着兵刃,跑上二十里地,别说作战了,气都喘不过来。
从二月份开始训练到六月中旬,这些新兵蛋子经过四个多月训练,早就脱胎换骨。
一天三顿饱饭、加强度由低到高的训练,个个胳膊腿上都有了疙瘩肉。
这次东海哨并没有全部出动,新兵哨才进行一个多月的训练,刀都舞不利落,就没带。
来的全是“老兵”,没杀过人,但是都用活羊、活猪练过手,捅的血呼啦然后加餐。
再一个新兵蛋子的军械甲胄都不齐,来了也是累赘。
驴车上一个鸳鸯队一车,都是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路上总不能都当哑巴,不时响起窃窃私语,队正们也没阻止。
“听说是宝儿被甘家抓了……”
“直娘贼的,甘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真是不知死活……”
“听说还有猴儿寨的老盐狗子下山了……”
“哼哼!老子的雁翎刀还没喝过人血,这次让它开开荤……”
“谁说你刀没喝过人血?上次擦刀你不是把手拉个口子,那血流的……”
“吼吼吼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