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里面没有变种的话,这个险值得冒一次。
“不要想的太简单了,”姜白摇头,“即便里面没有变种,等我们靠近母胎之后,会发生什么没人说得清,屏蔽器万一失效,我们陷在一堆a级怪物之中,跑都跑不掉。”
姜白说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他旁边的季怀南看起来却有些不甘心,“我们都走到这儿了,还半途而废?我不甘心。”
“难道你就这么想死在这里?”
姜白能理解季怀南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他们这趟出来不是单纯赴死,而且现在才哪儿到哪儿,连山城都没有出去,往后几个城市怎么办?
祁弥看着他们争论,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迟倾身上,“哥哥,要不我们两个自己走吧,不想跟这两个蠢东西一起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被姜白和季怀南听到,二人脸色都是一黑。
片刻之后,季怀南眉头紧皱:“这样吧,你们先出去,我去取样,一但遇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我立马退出来,你们随时准备接应。”
很大胆的提议,姜白咬着牙,坚决不同意。
“一个人进去,连个看后背的人都没有,你怎么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季怀南清晰可见的烦躁起来,“那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跟你一起进去。”
姜白看向祁弥和迟倾,“你们两个去车上,准备接应我们,对了,耳麦忘了给你们了。”
戴上耳麦,简单地调试了一下之后,姜白和季怀南一起朝着母胎的方向快速跑去,他们的速很快,几乎是转眼就消失在了高大的楼层之间。
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迟倾终于回神,“那他们俩叫我们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不知道,”祁弥的视线上扬,落在那庞大狰狞的母胎之上,“我们出去吧哥哥,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迟倾有些疑惑祁弥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的,于是就问了他一嘴。
没想到祁弥因此笑了起来,笑容还十分灿烂:“哥哥,你不会忘了我是个什么东西了吧,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这些怪物了,母胎也是一样。”
“而且这个母胎已经快死了。”
最后一句倒是把迟倾惊到了,“什么叫快死了?母胎还会死?”
“任何东西都需要吸收养分才能活下去,母胎也是一样,它寄生的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可以给它提供养分的东西了,没有养分,那它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默了默,祁弥又补充道:“或许,叫枯萎要更合适一点。”
母胎会枯萎,这个说法迟倾从来没有听说过,估计上面的人也不知道,那这样的话,人类是不是就可以苟活到所有母胎都枯萎的时候,那样,末日就结束了?
“哥哥的想法是正确的,”祁弥的手落到迟倾的头顶,“可是怪物杀不完,人类在巴别塔之外就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而且,如果真到了所有母胎都无法从城市中吸收养分的时候,它们怎么会甘于接受这样的结局,对吧?”
说起来,迟倾也只是知道母胎寄生于城市,由城市给它提供生存的养分,但这个养分具体是什么,他确实不太清楚。
“这个怎么说呢……”
祁弥沉吟了一会儿,“哥哥还记得我们刚才在母胎下看到的那些管子吧。”
“记得。”而且印象深刻。
“那哥哥猜一猜,管子下面连接着什么?”
迟倾脑子一抽,回答道:“地球大动脉?”
“那是什么东西,”祁弥有些怔愣,随即失笑,“不是啦哥哥,是以前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哦,活人、死人,亦或是现在的变种,都可以是母胎的养分,它靠这些而活。”
所以,一旦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母胎们的目标必然会转移到人类最后的乐园——巴别塔。
“这是个死结,”迟倾揪住自己的头发,“母胎和人类站在生死两端的对立面,母胎孕育了怪物,通过感染来培养变种,为其提供养分。而人类之中也诞生了异能者,异能者用猎杀怪物得来的能量核来维持巴别塔的运转……”
这似乎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但这种平衡迟早会有打破的一天……不,迟倾看向回头看向母胎,这个平衡已经被打破了,怪物不再诞生于母胎,增殖使它们的数量急剧攀升,而高到令人类恐惧的感染率也会让巴别塔有所顾忌,不敢再任由异能者出塔猎杀怪物。
人类所得获取的能量核减少,这对巴别塔的影响是巨大而且持续的,如果不能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那巴别塔迟早会有一天,会毁于能源枯竭。
当然,像消减人口数量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很有用,但这只是一时的,并不能解决源头问题。到头来,即便塔里只剩下最后一人,等他吃完最后的一口粮食之后,迎接他的,也只有死亡。
“死结。”
迟倾又重复道。
“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祁弥抓住迟倾不停揪自己头发的手,“人类走向灭亡,而母胎也失去了它最后的养分,最终的结果也会和人类一样,母胎消失,怪物也会跟着消失。这样一来,地球上不就干净了许多?”
迟倾盯着祁弥的眼睛:“人类灭亡,我也会跟着死,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哥哥当然不会死,”祁弥眼中的笑意渐渐淡漠,“哥哥会陪着我一起见证这段历史。”
迟倾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同类的未来,与其那样,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一点。此刻听到祁弥的真实想法,他忽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眼前的人,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编织出来的一场泡影。
泡影被戳破了。
“你说我有「复原」的能力是吗?”
祁弥很快意识到迟倾话中蕴含的深意,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哥哥放弃你那些天真想法吧,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外的。”
“什么意思,”迟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是想软禁我?”
“可以这么理解。”
离开巴别塔自后,祁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迟倾百依百顺。现在的一言一行,都像是一层层无声的枷锁,将迟倾禁锢在自己身边,等迟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更多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了。
迟倾往后退了好几步,盯着祁弥说不出话。
祁弥步步紧逼,“哥哥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没关系,只要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就好了。”
“如果你告诉那些人,你可以复原已经被感染的人,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哥哥应该是知道的吧?”
迟倾当然知道,他同样也害怕着自己会成为那些科学家、研究员的试验品,任人宰割的滋味一定没有现在好受,他贪图此时此刻悠闲且少有顾虑的生活,所以不敢暴露自己。
但眼下的祁弥,让他有种什么东西失控了的感觉。
“我会保护好哥哥,陪伴着哥哥,这是我从来不变的承诺,”祁弥来到迟倾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抬起,放在自己脸侧,亲昵地去蹭,“即便这世界上只剩你一人,这份承诺也不会改变,哥哥愿意相信我吗?”
以往消瘦的脸颊如今变得光滑细腻起来,即便蹭的是手背,但迟倾还是能感受到其极为不错的手感,然而从心理上来说,他甚至觉得有一阵阵的恶寒和战栗。
明明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却宁愿当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冷眼看人类逐步走向灭亡,最后还要庆祝:看,没有人类的世界多么美好。
这就是祁弥的想法吗?
迟倾沉默下去。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听到声音,迟倾和祁弥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原来是姜白带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季怀南正朝他们走来,祁弥悄无声息地退了一步,微微低头覆在迟倾耳边,私语道:“哥哥你看,他又被感染了,你现在该怎么办呢?”
迟倾的视线落到季怀南身上。
“你想我怎么办?”
“哥哥肯定想治疗他吧,”祁弥低声笑了笑,“没关系的,去吧。”
这下迟倾就彻底糊涂了,他实在是搞不明白祁弥这是什么意思,按照他的想法,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看着季怀南感染成为变种,然后再等待姜白也落得一样的下场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祁弥眨了眨眼睛。
“哥哥未免把我想的太坏了点吧?我确实不喜欢人类,但哥哥不一样,你更乐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不是吗?没关系的啊,为了哥哥,我可以接受他们的聒噪。”
以及他们在我身上干过的事。
最后一句,祁弥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等待迟倾的回应。
迟倾猛地回头,祁弥带着狡猾的笑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底那块大石稳稳落地的声音,再对上祁弥恢复了暖意的眼,他笑起来:“你小子……”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车那边接应吗?这怎么连个脚都没动过?”
任由祁弥用脑袋贴着自己,迟倾盯着季怀南。
“季怀南少校,你又被感染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