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魏然,但迟倾还是把这人背到了屏蔽器生效的范围之内,本来他是想用拖的,但这人体重轻得有些离谱,过分瘦削的身体看着都让人心疼,他是在不忍心这么粗暴,干脆就把人捞起来放在了背上。
“迟倾……”
晕过去还在叫他的名字,听不到回应就一直在耳边念叨,迟倾无奈得很:“对对对,我是迟倾。”
把人放在地上,护着脑袋靠着崖壁之后,迟倾听到巴扎在叫自己的,而且听声音离他是越来越近,迟倾有点慌了。本来想着等会儿带点吃的再回来,结果却被对方死死拉住衣服下摆,瘦到骨节格外突出的手却十分有力,任由迟倾怎么扯都不松开,“你再不撒手我们就暴露了!”
“迟倾?”
有些飘忽的声音,不属于巴扎,迟倾愣了一下,抬眼就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你醒了啊。”
那人张了张嘴,反应迟钝:“你要,去哪里?”
“有人找我,我必须得过去,”迟倾飞速回头看了一眼,“放心,我会给你带吃的回来,你先在这儿休息休息。”
说完,不顾对方依然倔强不愿意松开手,一把扯出自己的衣服,快步跑向巴扎:“我在这儿!”
目光片刻不离地跟随着离开的人,直到他的身影被车辆完全遮挡,祁弥才缓缓垂下自己的眼睫,安静得像是彻底融入身后这片冰冷的黑夜,连缓慢起伏的呼吸都微弱到几乎不见,月光沿着陡峭崖壁倾泻而下,落在他身上,竟然像是为之镀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合上眼,将还未唤出口的名字生咽下肚。
“你刚才在干什么,叫你那么久都不应声?”
巴扎看着微微喘气的迟倾,语气有些冷硬:“现在只有一台屏蔽器在工作,你要是离开它的有效范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不明白?”
知道巴扎是在关心自己,迟倾低着头应声:“我明白,我只是去边缘散散心,不会乱跑的。”
“还有三个小时天亮,去睡觉吧,”巴扎以为是魏然的事让迟倾心情不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还有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巴扎,能给我点吃的吗?”
“……”
由于今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所以贺子宴坚决不同意大家分散休息,而且强烈要求自己要跟罗尔和巴扎住在一起。治疗是一支队伍最核心的存在,所以罗尔即便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但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而且对他来说,如果到时候再出什么情况,车里有贺子宴和巴扎坐镇,他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直接开车回巴别塔了。
巴扎本来还想让迟倾一起上车,却遭到了贺子宴的拒绝,贺子宴的意思是:他需要整个后排来躺着休息,没有位置再加一个人了。
他的措辞在巴扎听来有些刺耳,但迟倾却没有介意,甚至表示自己不太想跟其他不认识的人一个车,不然会觉得不自在。
迟倾说这些的时候只想着独处照顾那个人会方便一点,没想到被贺子宴听了,以为他是在明里暗里嘲讽自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哼了一声回车上摔得门直响。
“你小子挺会说话啊。”
面对罗尔皮笑肉不笑的称赞,迟倾尬住。
巴扎没有拦着,而是叮嘱他:“你自己一辆车,尽量睡驾驶位,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开车跑,屏蔽器在你头顶,会启动吧?”
“会。”
“那就行。”
贺子宴、巴扎、罗尔一个车,安排两个人守夜,剩下一个人还想和迟倾贴一起,被迟倾狠狠拒绝,并嫌弃似的走去到了离他最远的车,他表示太伤心睡不着,干脆一起坐着守夜了。
隔了几十米的距离,迟倾将自己的脚步放轻,这不是怕被人发现,而是担心惊到了那个上来就动刀子的人,那被捅上一刀可不是开玩笑的。
“喂?”迟倾从衣服里拿出压缩饼干和一瓶饮用水,一眼就找到了那靠在崖壁上,一点动静没有、也不知是生是死的家伙,“你还活着吧?”
他刚蹲下准备伸手探鼻息,却猛地被抓住了手腕,崩裂的寒光缓缓自那人抬起的眼眸中散去,恢复成原来死气沉沉的模样。迟倾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对方干掉,“……先吃点东西吧。”
看你那虚弱的模样,连抓着他的手都没有力气了,可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凶。
迟倾把压缩饼干在那人面前晃了晃,对方却是看都没看到一样,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迟倾故作夸张地说:“不会吧,你还想让我掰碎了喂你啊?”
原本以为他呆呆愣愣不会给出反应,没想到下一秒就点起了头,嘴里蹦出四个字:“迟倾,喂我。”
“想得美,”迟倾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认命一般,把一整包压岁饼干在石头上敲碎,然后撕开包装,捏了一块大小适宜的压缩饼干,恶狠狠状塞进对方的嘴里,“嚼。”
要不是你长得养眼,他才懒得管。
“对了,”迟倾喂到一半,“你叫什么名字?”
将口中的压缩饼干就着饮用水吞咽了下去之后,那人才回答道:“弥、祁弥。”
他似乎是觉得迟倾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还让迟倾伸出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有点痒,但迟倾还是忍着没有把手收回来,“祁……弥,祁弥是吧?”
听到迟倾叫自己的名字,祁弥终于露出来一个浅浅的笑意,“嗯。”
“笑得挺好看,”迟倾忍不住夸了他一句,然后就把剩下的压缩饼干和水塞他怀里了,“都有力气笑了,自己动手干饭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祁弥委屈,但还是乖乖举起压缩饼干咬了一口。
空闲下来,迟倾这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个自称祁弥的人,个子挺高,至少比178的自己高,但体重很轻,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浑身瘦得跟皮包骨头差不多了,刚才背着他都觉得硌得慌。消瘦的脸颊上也没有多少肉,有些长的黑发都快遮住了他的眼睛,也正因为如此,才更突出他异于常人的白,像是长期生活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还穿了一生黑,迟倾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身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一整袋压缩饼干和一瓶饮用水已经被祁弥全部消灭,他擦掉嘴巴上残留的碎屑,而后抱住迟倾的外套,遮住了自己半张脸,“我不知道。”
“不知道?”面对这个回答,迟倾犯了难,罗尔会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队吗?还是说,他果然得先去找巴扎商量之后再定夺?
“我醒来的时候,”祁弥歪着头,似乎是在回忆,“就是在这里,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这么说,是被人扔在这里,还失忆了?
迟倾盘腿坐下,“那你记不记得到这里之前的事?巴别塔?还有你的队友?”
这一连串的问题,显然让刚适应说话的祁弥又迷糊了,他把头埋进迟倾的外套里,闷闷出声:“我不知道。”
真是一问三不知,迟倾麻木了,他决定换点简单易懂的问题先缓解缓解,“看你年纪好像比我小,今年多大了,有十八吗? ”
这下祁弥终于抬起头,回答:“满十八了。”
“还好,至少成年了。”
迟倾抓了一缕风吹开了几乎将祁弥眼睛全部遮挡住的头发,“下一个问题,我是风系治疗,你是什么?”
“风系治疗?”感受到吹在自己额头微凉的风,祁弥停顿了片刻,然后告诉迟倾,“那我也是风系。”
看样子应该也不像是治疗,迟倾就默认他是风系攻击了,在巴别塔内很少会有人使用异能,被抓到可是会罚款的。而这次跟着巴扎出来,迟倾也没见过他出手,所以还是挺好奇风系是怎么杀怪物的,刚好面前这个人就是风系攻击,他搓搓手,跃跃欲试:“你们风系是怎么攻击的,给我展示展示呗。”
忽然又顾忌到他们现在的状况,迟倾补充道:“动静小点,不要被发现了。”
可能是他的话有些难以理解,祁弥反应了好几秒,才缓慢伸出自己的手,停在迟倾的面前,随着他手掌的合拢,迟倾猛然察觉到自己周边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呼吸渐渐困难起来。这还不算完,在他完全没设防的时候,有几道无形的利刃已经抵在了他裸露的脖子上了……
迟倾甚至都不敢咽口水:“……好了,收。”
话音刚落,这一切又像是从未出效果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迟倾摸了摸自己尚且完好的脖子,嘀咕道:“差点就没了……风系攻击,不是挺牛的嘛。”
“不要害怕,”祁弥抓住了迟倾的手,冰块一样,冻得迟倾一个哆嗦,“我不会伤害你的。”
迟倾把他的手塞回了外套里:“你想冷死谁。”
既然确定了祁弥是个实力还不错的攻击系,那就可以和巴扎说明他的存在了,至于罗尔那边……他应该不会介意一个强劲的队员吧?
但两人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这时候是打扰也不太道德。
迟倾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能站起来吗?”
“……”祁弥的眼神好像就在说,他站不起来,需要迟倾抱抱。
再次认命,迟倾把人公主抱了起来,由于动作不太熟练,差点把盖在祁弥身上的外套弄掉,好在祁弥只是用一只手去搂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外套,这才没有让外套掉下去。
“别挠我的伤疤,很痒,”迟倾没好气,“腾只手出来开车门。”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