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公,辛毗在府门外求见。”
辛毗到得很快,比之军情局预判的还早了半日,五月十六日,末时正牌,就在公孙明埋首于公文堆中之际,却见凌锋匆匆从照壁后头转了出来,几个大步便抢到了公孙明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呵,到得好快么,嗯,传令下去,大开中门,某亲自去迎。”
尽管有些意外辛毗的脚程之快,然则公孙明也自不以为意,淡然一笑之后,便即下了道命令。
“诺。”大开中门可是极高之礼遇,往往用于接旨以及迎接最尊贵的客人,似辛毗这等身份,显然是不够格的,正因为此,在公孙明下令之际,凌锋一时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可也没敢在此事上乱发意见,也就
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即匆匆退出了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入内通禀的家丁已然去了好一阵子了,而中门也已然大开,可辛毗不单没能放松下来,反倒是更紧张了几分,道理很简单,他自家情形自家清楚,左右不过只是冀州军中挂着青州从事身份的闲杂幕僚而已
,此番又是秘密来访,自不敢奢望这等中门大开的礼遇会是他所能享受得起的,在心下里难免会猜测公孙明要迎接的到底是哪路神仙,又会否影响到他觐见公孙明一事。
“佐治兄,一别已是年余,近来可还好么?”就在辛毗患得患失之际,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公孙明已然领着不少的幽州文武官员从敞开着的中门处行了出来,这都还没等辛毗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公孙明已是疾走数步,就此下了台阶,冲着辛
毗便是一拱手,很是客气地寒暄了一句道。
“甚好,甚好,啊,哦,在下冒昧前来,有搅扰处,还请将军海涵则个。”
公孙明这等礼遇一出,辛毗几如在梦中一般,于回礼之际,明显分寸大乱。
“佐治兄这是说哪的话,你我在邺城可是一见如故啊,今日兄台前来,寒舍可是蓬荜生辉啊,此处不便,还请兄台内里叙话可好?”
公孙明并未在意辛毗的失礼之表现,笑着客气了几句之后,便即一摆手,就此发出了邀请。
“固所愿,不敢请尔,将军,您先请。”对于公孙明这等礼贤下士的做派,辛毗还真就是受宠若惊,要知道他在冀州一系多年,始终被兄长辛评压着,连个冒头的机会都没有,哪曾有过被人如此尊敬的际遇,心中原本就有着的某种念头顿时便更
坚定了几分。
“佐治兄何必见外,来,一道走好了。”
公孙明笑着摇了摇头,很是随意地一拉辛毗的胳膊,就有若老友见面一般地与其肩并肩便行进了府门之中,一路说说笑笑地便到了大堂之上,谦让了一番之后,便即各自分宾主落了座。
“好叫将军得知,在下此来是有一要事要与将军协商的,不知……”
尽管很是受用公孙明的客气招呼,可辛毗心中到底有所牵挂,彼此寒暄了一阵之后,紧着便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唔……那好,尔等全都退下罢。”
辛毗这等要求密谈的做派一出,公孙明心中虽是暗笑不已,可脸上表露出来的却是为难之色,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一挥手,将随侍众文武们全都屏退了开去。
“将军应是已然知晓了的,审配勾连逢纪等人,假传先主遗命,拥立袁尚,又大肆打压大公子一方,如今邺城乱象已现,恐难安稳矣,不知将军对此可有甚看法么?”
待得随侍人等皆退下了之后,辛毗略一沉吟,便就邺城局势简单地剖析了一番,却并未急着道明来意。
“此袁家之家事也,某虽是半子,却也不好随意置喙,不知佐治兄可有甚教我者?”
尽管对辛毗的真实来意有所猜测,然则猜测终归只是猜测,在其不曾露底之前,公孙明自是不可能将自个儿的真实想法道将出来,所能做的也就只是装糊涂罢了。
“将军此言差矣,您乃先主之女婿,又岂是外人哉,今,邺城将乱,非明主不可收拾,为百姓免遭涂炭,还请将军入主邺城,以奠定不世之基业,天赐不取,不祥啊。”
辛毗往昔虽与公孙明交往不多,可却曾见识过公孙明的善辩之能,自知凭己之能力,根本不足以探明公孙明的真实想法,也就没再往下试探,但见其面色一肃,已是就此道出了此来的真正目的之所在。
“佐治兄何出此言,这岂非是要陷某于不义乎?”
这一听辛毗果然是来卖冀州的,公孙明心中顿时便是一乐,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作出了一副大惊失色状地质疑了一句道。
“不然,将军乃贤明之主也,似此救民于水火中之善举,唯将军可为之,某代冀州百姓拜请了。”
既是已然决定要归附于公孙明麾下,辛毗当起“恶人”来,自是甘心情愿得很,但见其一头便跪倒在地,满脸诚恳状地求告了起来。
“佐治兄快快请起,使不得,使不得啊。”
那啥要当,牌坊也须得要立,此乃帝王之道也,公孙明对此自是熟稔得很,此际耍将起来,还真就蛮像是那么回事的。
“将军若是不答应,某便长跪不起了。”
辛毗显然也是个演技派高手,这会儿玩起代民请愿的把戏来,同样是有模有样得很。
“唉……佐治兄这是何苦呢。”
该演的戏既已是演过了,公孙明接下来自然是要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将来在史书上也好大书特书上一番——不是他公孙明贪图冀州,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主公且请安坐,容某将诸般事由细细道来……”公孙明这等虚心纳谏的姿态一出,辛毗立马便大蛇随棍上了,不单改口称公孙明为主公,更是毫无隐瞒地便将袁谭的诸般谋算与安排全都细细道了出来,当真将袁谭卖得个彻底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