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裙如同一只炸毛的猫儿,气鼓鼓地瞪着他。
这么好的可以让玉烟眉对风逸尘死心的机会,就这样被顾十里打断了。
气死她了!
“喏,剑还给你!”
顾十里将寒冰剑丢进她怀里,见她手忙脚乱的接住,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他瞬间拉下脸,紧紧抿住唇角。
不能心软,必须得给小绿茶掰正了!
“一心扑在拆人姻缘上,连本命剑都可以忘在别人那里,师姐的心可真大。”
炸毛只有一秒,理智回笼,高青裙记起眼前这人是一遇到玉烟眉的事就发狂的偏执黑莲花,只觉脖梗有些凉。
她舔了舔唇瓣,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
“我那是宽慰玉姐姐呐!风逸尘刚才那个态度你没看见吗?他竟然凶玉姐姐!玉姐姐绝世风华,何必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小绿茶只张牙舞爪地瞪了他一眼,就立刻缩回爪牙垂着头装鹌鹑,满嘴谎话从不打草稿。
顾十里摸了摸下巴,玩味地看着她:“那师姐你呢?连她吊死的歪脖子树都想抢?”
高青裙蹙眉,英勇就义般悲怆道:“你不懂,我这是牺牲自己帮她逃出苦海!渣男的苦就让我来受吧!玉姐姐她值得更好的!”
“……”
重生以来,顾十里第一次有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小绿茶现在的演技真的很假很尴尬,她上辈子是怎么蒙骗了那么多人的?
高青裙见顾十里半天没动作,脚底抹油迅速追上高揽镜的脚步。
顾十里太危险了,她得寸步不离地跟在哥哥身边才安全!
高青裙怀里抱着寒冰剑小跑着离开,裙摆撩起地面几片枯黄的落叶。顾十里的视线追着她的裙摆落到队伍中间。
玉烟眉落寞地跟在风逸尘身后,单薄的背影如风中落叶惹人怜惜。
顾十里忆起前世。
“我爱风逸尘,我要和他在一起!”玉烟眉手持长剑架在脖子上,在魔族大殿上当众威胁他。
仙魔大战在即,他记着恩情有心留玉烟眉一命,偏她不领情。
那时顾十里不懂,为何明知前路是死局玉烟眉仍义无反顾。但既然是她所愿,他便放她离去。
重活一世他仍不懂,一个人深爱另一人后,为何能忍受如此卑微?
上辈子玉烟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要和风逸尘在一起。
既然这是她毕生所愿,这辈子他便成全她,也算是报了仙盟大会的让路之恩。
不管那风逸尘是个什么货色,这辈子都必须老老实实跟在玉烟眉后边,若被他发现有二心……
顾十里碾碎地上的枯叶,抬脚跟上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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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团一行刚到县衙,就听到惊堂木拍得啪啪响。
县衙内,一个老头跪坐在地哭诉儿子不养不孝,将其赶出家门。
堂上县令横眉冷对,怒斥其子不孝行为,责令其赡养老人,并吩咐下去派人监督。
围观民众纷纷感叹,县令人俊心善,还是大孝子。
不少妇人暗自点头,琢磨着给家中待嫁的女儿牵牵红线。这么好的英俊,可不能让别家抢了先!
案子落地,县吏驱散围观群众,副官上前引荐道。
“县令大人,这几位……”
“这几位想来便是斩妖除魔心系苍生的仙师吧!”县令眼前一亮,忙起身到门口迎接,“脚程快的小吏已经来通报过了,诸位这通身谪仙的气度,令在下这小小县衙蓬荜生辉!”
“县令大人客气了。”
副官拍马的样子可真是同这位县令一脉相承。
高青裙见这位县令唇红齿白颇为年轻,乌纱帽宽大,帽檐微微歪着,用一根系带系在耳后。
他扯着袖口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冲着手边的小吏吆喝:“去把珍品楼的厨子请来,再去置几壶美酒,我要为几位仙师接风洗尘!”
“不必铺张,我们此行为丰成村惨案而来,有些细节希望县令大人知无不言。”
高揽镜的答话,让风逸尘正准备应允的话语卡在喉咙。
“好说好说,各位请先随我入后堂。”
县衙后院有假山矮树,面积不大,但胜在精巧。
县令请几位上座后,又唤丫鬟倒上新茶。
一老妇从侧门拄着拐杖蹒跚着走进厅堂:“儿啊,怎么将这几个丫头使唤的这般匆忙?家里来贵客了吗?”
“娘,您怎么自个儿过来了,”县令见了忙上前去扶,还在老妇耳边悄声道,“家里可不只是来了贵客,是来了仙师!”
见老妇怔住,县令提高音量描绘道:“娘您知道吗?就是可以在天上飞的仙师。”
听见此话,老妇终于反应过来,双腿颤抖着想上前参拜,被众人止住。
高青裙汗颜,她目前还没掌握飞行这项技能,给仙师们拖后腿了。
而且以主角团几人元婴期的修为,目前也只能借助法宝悬空。真正能飞的是分神期以上的大佬。
“令堂可是有眼疾?”玉烟眉放下手中茶盏道。
提及母亲,县令神色动容:“家母辛苦操劳多年,双眼落下病根,如今年纪大了,已经完全不能视物。”
闻言,玉烟眉上了心:“若县令大人不嫌弃,我可为令堂把脉。”
县令激动得从凳上窜起来,拱手谢道:“仙师把脉,求之不得!”
那边玉烟眉顺手给老妇把脉,这边高揽镜也不闲着,直接了当道:“如今还请县令大人说说一年前丰成村的事。”
“丰成村那么大的事儿,上千条人命,都是同乡同源的亲友,我如今想起也是夜不能寐。”
县令以手掩面,仿佛提起陈年隐痛,声音哽咽着,眼角泛出少许泪花。
“不好意思,失态了,”他双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瞟了正在把脉的母亲一眼,复又看向问话的高揽镜,“此事一两句也说不清,不如我先将卷宗找来供仙师们查看?”
高揽镜还欲说什么,风逸尘板着脸对县令道:“嗯,去吧。”
高青裙眨巴眨巴眼,哥哥明显还要再问县令话,风逸尘却抢先夺走话头。
真是……被忽视一刻便浑身难受吗?
如此看来,权势果真是最能击溃他防线的东西!
玉烟眉稍稍把脉便收回了手,道:“老夫人是有些积劳所得的小毛病,但身子骨硬朗,定能长命百岁!”
老妇闻言,一直战战兢兢的神色放松下来。她抚了抚鬓间半白的发,风韵犹存,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仙师们可别逗我开心,长命百岁不敢奢想,老妇只想多活几年亲眼看我家怀民娶妻生子。可惜他整日在这县衙里忙碌,一点说亲的念头都没。”
“怀民?”一直在把玩手中杯盏的高青裙抬头,“好名字。”
“这名字还是他自己起的呢!咱们这儿小时候都起贱名,好养活。可这小子上了几次学堂就跑回来说贱名不雅,要我给他换个名字。我一乡野村妇哪儿起得了好名字呀?他便自己翻书起了个怀民,‘怀天下之苍生,忆民生之艰辛’,他说等他日后出人头地了必定……”
“娘!”
县令在长廊檐下唤住母亲,而后快步走进厅堂。檐角枝叶的光影落在他肩头,随他的步伐明暗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