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坐在鸾云扇一角，打量身旁一对动静相宜的少年。
小鼎赔着脸干笑，急得抓耳挠腮，兴奋又难耐地看着夜攸。
后者安安静静，手中托着一块形状精致的香料，这枚焚龙香在小鼎的众多收藏中，算是心头独好。
这些宝贝平日都藏在他那口丹鼎中，夜攸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凭空从人家的储物空间里摄了出来。
焚龙的独特之处在于，一枚可燃十二个时辰，香味触动心境，可经历人生百味。
此时夜攸拢着焚龙的手，就似一座香炉，其上清烟袅袅，显出一份悠静从容，与之截然相反的，香块消融的速度之快，如同昙花乍开，又迅速凋零。
小鼎顿时眼神涣散，脸上变幻的表情精彩纷呈，似是百般滋味齐上心头，只在一瞬间便将这十二种人生体悟完成。
夜攸燃香的手法，连小鼎这香道圣手也颇感钦佩，又大呼“浪费可耻”，他这样瞬间捣腾完如此珍贵的香料，有多暴殓天物他知道吗？
就连苏茉这外行人，也觉出一丝“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惋惜来。
小鼎现在对夜攸两分崇拜三分惧怕，更是在心里藏下五分斗胆包天的敌意。
他这人平日混不吝，唯有香料是他的执念，就如逆鳞一样，旁人碰不得。
夜攸竟随手就能把他私藏的宝贝拿到手，怎不叫他满心忌惮。他脸上赔着笑，暗里咬紧后槽牙，琢磨着怎生讨回场子。
苏茉在他后脑勺揉了一把红毛，安抚他少安勿躁，跟活了十几万年的老妖怪斗心眼，他还差得远，倒不如安分些，人家报完了仇，之后也就不惦记他了。
怨怨相报何时了呢不是？
之后她咳了一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提醒道：“夜尊之前说的……”
夜攸拍了拍手上的香灰，珍稀的焚龙香随风化为无形，他心情不错地点点头，这会儿总算不再卖关子，开始讲起古来。
“早期的上古神族，修行至巅峰之境，与天地印证道法，便称为叩问天机。一旦道心被天地接纳认可，便可借此功德遁入虚空，获大自在，方为渡劫飞升，从此可脱离这片天地。”
他抬起眸子与苏茉对视，缓缓问道：“你可知，何为天道？”
苏茉茫然摇头。
“天道以愿力为食，道心为基。
愿力来自这天地间所有生灵的欲求感念，若这欲念执着深重，强大到能与自然法则相抗衡的地步，便衍生为道法。
天地收集道法，以强大自身，方为天道。”
苏茉凝眉盯着夜攸，因此他说帮自己集道心，就是为了促成天道成长？
她过去能感悟他人心中强烈的意念，那便是他人的道心。
而她修为已至元婴后期，却迟迟没有属于自己的道心，若世间的道都汇聚在自己心中，她就成了这天道么？
“三千大道……”
她喃喃念叨，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渴望。
夜攸深沉的眸中泛着一丝莫名幽光，谆谆善诱地轻声开口，“世间道法何止三千，不过是泛泛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