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沉的眼风扫了一眼贞贵妃，直叫她面上的笑容险些僵在脸上。
又眸色深深的凝视着下首跪着的华才人母女，半晌不语，难辨喜怒。
“莫非她这是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皇帝面色沉沉，姜若瑶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应当不会，依着本宫与贵妃斗法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若不是有九成九的把握，她不会做这样的盘算。”
颖妃低语道：
“只怕娘娘又要伤心了……”
旁人都好奇着华才人母女要做什么，可唯有颖妃一双眸子紧紧的盯在皇后娘娘的身上。
因着前尘往事的缘故，她入宫比较晚，所以并不清楚熙皇贵妃的事，更不知道颖妃到底在打什么盘算。
可是就算什么也不知道，她也能从皇后娘娘骤然灰白的面色上看出端倪。
只怕又是皇帝的一段风流往事，也只有陛下的多情，才能如此触动自己这位挚友的心肠了。
良久，皇帝不辩喜怒的声音沉沉的响起：
“小十，你这琴曲是和何人学的啊？”
“回父皇的话。”
姜若心双手扶膝，安静的如一株临水而照的纤花：
“儿臣在琴艺一道上向来没有天赋，此曲是这几日里临时和母亲学的，所以学的粗糙了些。”
“嗯，几日的功夫能学到这种程度，可见你用心了。”
皇帝淡淡的点了点头，颇有几分赞许之意。
“可不是，臣妾听说十公主那日听闻陛下遇刺直接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嚷着要学习什么琴曲要弹给陛下听呢！”
贞贵妃见皇帝的面色好转，忙不迭的朝下头跪着的姜若心递了一个眼色。
“哦？这又是何故？”
皇帝果然被勾起兴趣，顺着贞贵妃的问道。
却不想，姜若心一听了这话，竟怔怔的流下眼泪来。
“这是怎么了？”
贞贵妃忙问道。
偏偏姜若心竟不曾察觉到自己流泪了，听见贞贵妃的问话呆呆的抬头看去，见贞贵妃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才愣愣的伸手去摸。
摸到了一脸冰凉，才恍惚间惊觉自己流泪，急忙举袖去擦。
“儿臣晕倒了后做了一个梦里，梦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也看不清人的面容，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囫囵吞枣一般的过了一生，死而复生一般的醒了……”
说着说着，姜若心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掉落下来，连声音也带了些哽咽：
“醒来之后便格外想见父皇，可又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说错了话让父皇生气了，便想了这个蠢法子……”
姜若心听得姜若瑶是心中一跳，她说得倒与自己的经历不谋而合，难道说她也有了重活一世的机缘？
要是如此的话，倒能够解释姜若心为何有这么大的改变……
想到此处，姜若瑶一双美眸牢牢的盯在姜若心的身上，试图找出她重活一世的痕迹。
“死而复生……”
贞贵妃无意识的呢喃着这四个字，忽的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眸一亮，看着皇帝。
“十公主的生辰可不是正好对应了三公主的……”
“够了！”
皇后略带恼怒的声音打断了贞贵妃的话，语气是少有的严厉：
“贞贵妃，这等鬼神乱谈是你一个后宫妃嫔该在陛下面前说的话吗？！”
“是，嫔妾知错了！”
贞贵妃不满的撇撇嘴，却也没再说下去。
皇后冷漠的扫了她一眼，看着座下神色淡淡的姜若心，向来端庄平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嫌恶之色：
“华才人，你该好好的教养教养十公主，让她学会谨言慎行，不要失了我姜朝公主风范！”
“是！”
华才人战战兢兢的伏下身子行了一礼，正要抓着姜若心的手离开。
皇帝沉沉的声音自上座传来：
“且慢！”
姜若瑶看的分明，姜若心的眼中燃起喜悦的光芒，随即很好的掩饰下去，收拾了茫然不解的模样回头。
皇帝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皇后，宫中亦设有祈天卜吉的台司，民间亦有天庭地狱的说法，况且小十也是一片孝心，你太敏感了！”
皇后面色发白，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皇帝继续说道：
“既然皇后提到了十公主的教养问题，当年小十和小十一可以被教养在生母身边的旨意是一起颁发，既然小十一有颖妃照顾，那小十也该找个位分高点的妃嫔照顾。”
“儿臣……”
姜若心刚要说些什么，被华才人迅速地拉了一把，将话都咽了回去。
不过皇帝还是听着了，问道：
“小十有什么意见？”
华才人捏了捏姜若心的掌心，悄悄与她使了一个眼色。
姜若心掩饰好神色，恭敬的行礼下去：
“儿臣谢父皇！”
“嗯。”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在几位高位妃嫔中穿梭，寻找着合适的教养人选。
一时却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皇后：
“皇后觉得谁堪当此事啊？”
皇后面色并不好看，笑容显得十分勉强：
“陛下是知道臣妾的，臣妾在抚育皇室子嗣上德行缺失，并没有资格置喙此事。”
皇帝提高了声音：
“皇后！”
皇后顿了顿，缓和了神色说道：
“臣妾以为贞贵妃是个合适的人选，贵妃与十公主的生母华才人素来交好，与十公主也是熟悉的，况且四皇子就被贵妃教的很好，想来将来教养起十公主来会是得心应手。”
“嗯，皇后考虑的十分周全。”
皇帝点了点头，正要向贞贵妃开口。
贞贵妃却率先一步开了口：
“娘娘有所不知，这养儿子与养女儿是两回事儿。四皇子虽然是放在嫔妾身边，可嫔妾一介无知妇人教不了他什么，大多都是陛下管着的，嫔妾实在算不上有经验。况且娘娘也知道嫔妾一直与十公主来往的多，若是能教好十公主早就向陛下了，哪还会等到今日啊！”
贞贵妃转头笑吟吟的看向就不说话的颖妃：
“不如颖妃妹妹代劳了吧？反正妹妹想要养着十一公主，十公主与十一公主年龄相仿，妹妹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不如养一对姐妹花也更热闹些！”
“妹妹，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