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目光落在了顾离手中的信件上：
“顾先生来得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离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将手里的信件放在了桌上，推到了姜若瑶的面前。
“这是……？”
姜若瑶不解的拿起信件，疑惑的抿起唇角。
这拿在手里的重量可是不轻，厚度摸着也很厚实……
拿到眼前，只见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吾心十一殿下亲启，微臣林羽庭奉上”。
这字笔画工巧，行如团玉，的确是林羽庭的亲笔，只是那字却勾勒出凌乱着急的尾巴。
顾离看着那信件：
“林兄走了，去了边境去找成王，临行前托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走了？”
姜若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在京城本就是父皇对成王的钳制，他如此无昭私自离京岂不是……”
顾离愣住了：
“原来，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什么？”
顾离愣愣的看着姜若瑶淡定的神色：
“你知道林兄的处境，知道皇帝的制衡之术。”
姜若瑶扬了扬眉头：
“起初我是不知道的，可是世子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在本殿这里便不算是秘密了。”
林羽庭对姜若瑶之心是为了长久，他成王府与皇室之间的矛盾便早早告诉了姜若瑶。
一是为了让姜若瑶对未来可预见的变故有些心理准备，二也是在积极谋求两全的可能性。
原来是林兄亲口告知，顾离稍稍放下了心。
“是，林兄此举必然会招致陛下的猜忌，甚至连林兄的父亲也会对他失望至极，可是事关林兄父亲的性命，林兄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那是……林兄在世的唯一血亲了。”
姜若瑶抿了抿唇，不好再说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皇帝与成王府的关系，才让姜若瑶更加没有立场开口。
顾离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姜若瑶：
“其实我一直有一句话想问殿下，只是林兄一直拦着我不让我问。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那么我也不得不替林兄问上一句了！”
“什么？”
顾离言辞干涩：
“如果有一天殿下只能在陛下和林兄选择一个，殿下会选谁？”
一位是九五之尊，一位是臣下之子。
一位是生身父亲，一位是心上爱人。
姜若瑶会怎么选？姜若瑶能怎么选？
姜若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信件，直视着顾离的眼睛：
“这话是你要问的？还是林世子要问的？”
顾离目光灼灼，丝毫不肯避让，但目光里却是一片坦然无畏：
“是我。”
姜若瑶笑了，温和的眉眼中却是一片坚韧宁静：
“世子不会问我这话，更不会让我做出选择。他了解我，知道我，明白我，我做每件事说每句话都是为了让我爱的人 让爱的人过得好！所以，如果是林世子问我这话，我不会答，他也知道我的回答。”
“可是这话是你问的，你是林世子的挚友，是他看作比亲人还要亲近的所在，所以我会回答你。”
姜若瑶唇齿轻轻一动，坚定的说出自己的答案：
“此时此刻，我会选世子。”
顾离拧着眉头怀疑的看向姜若瑶，可姜若瑶的神色太过坚定与坦然，让顾离说不出质疑的话来。
“好，希望殿下永远记得自己今日的选择！”
顾离拱手行礼，转而离开：
“邓奇是个变数，之前所做的谋划和部署都要进行一些调整，顾某事忙便先告辞了！”
等到顾离离开了，姜若瑶才将手里厚厚的信件拆开。
果然，厚厚的一沓，足足有十几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姜若瑶捏着信纸皱着眉头，这看着不像是匆匆忙忙有未尽之言，倒像是嘱托后事。
姜若瑶捂着心口，心里掠过一丝惊慌。
林羽庭啊林羽庭，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姜若瑶凝神将林羽庭留给她的信一张一张的看过，可越看越是震惊，越看越是心慌。
原来……原来……不仅她是重生之人，林羽庭也是……
所以，那些她曾经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曾经她以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缺陷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明明她记得自己与林羽庭并无瓜葛，可林羽庭口口声声爱慕心悦，原来是他两世的谋划。
林羽庭觉得他这一次去边境，恐怕是凶多吉少，难有十全的把握回来。
所以，曾经他想要慢慢告诉姜若瑶的真相，此刻便都付诸于纸上了。
这些话他早就在姜若瑶在揽月阁抱住他的那一日晚上都写下来了，原本想着在他提亲的时候在交给姜若瑶的，可如今他担心他再没有机会了。
原来，姜若瑶的记忆没有错，在上辈子林羽庭和她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或者说在姜若瑶的角度里他们素不相识。
只是，上辈子皇帝也是这样对成王府充满猜忌，想要借着战乱的机会除去成王，于是便将林羽庭秘密软禁在了宫中。
林羽庭当时就被毒哑了毒瞎了，打断了腿关在与绛玉宫一墙之隔的偏僻院子里，无人知晓，无人问津，只有邓奇每日自高高的宫墙上扔下一些水米，吊着他的一条性命以作备用罢了。
当时，林羽庭看不到任何人，也无法知道任何消息，只能一日一日的在墙壁上将手磨出血抠出洞来记录着日夜更替。
在这无边的寂寞和恐慌中，林羽庭几乎要把自己逼疯了。
直到有一日，林羽庭透过一个墙洞听到了一个女子伤心的哭声。
或许是不见天日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林羽庭几乎以为自己是真的被逼疯了，逼出幻觉来了。
可是，那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抽抽搭搭的还说起话来，说她如何如何在宫中受欺负，有个叫十皇姐的人是如何磋磨欺负她和她的母亲的。
林羽庭这才确定自己听到的真是人声，也知道那个在隔壁宫墙根下哭得是皇帝最幺的女儿，十一公主。
后来，林羽庭每日留神听着，大概每隔个三五日，这位最没有存在感的十一公主都会来哭上一回。
林羽庭被关在宫里的日子太黑暗了，姜若瑶的这一点哭声给了他还活着的真切感。
可是他看不见，也说不了话。
他想和姜若瑶说说话，可又怕自己若真的闹出动静来会把人吓走，于是便只敢在姜若瑶不来的时候用手指一点点的将那个洞扣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