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狂风大作。晴日高照间忽的乌云密布,天际隐约雷声滚滚。
锦衣男子捂着眼睛,被人拥簇着,想要逃出去,四周却如同隔了一面触不到的墙壁。
吾缓缓现了身形,看着眼下众人慌乱不堪,言语冰冷:“寻吾?”
中年夫妇吓坏了,连忙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而那锦衣男子,软了双腿,却不忘从袖中扯出一块符咒样式挡在身前:“何方精怪!”
吾不予理会,走近凌波兄妹二人身边。
“吾来迟了。”
蹲下,捧了身边的落叶,一点一点的盖在他们冰凉的尸身上。
最后一片叶子盖住了凌波眉眼的时候,雷声涌动。
抬眼,终于来了。
吾将兄妹二人护在身下。迎接这一场浩劫。
雷霆之下,寸草不生。
吾为清土,可呼风停雨,可识草辩药,却无杀生之力。
凌波,凌月。
你们因吾而死,吾却无力相搏。
今日,便用吾千年之劫,为你全了这场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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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土摊开紧握的双手,一朵早已失了颜色的红头绳,静静的躺在那里:“许是滥杀了吧。”
锦昭看着那根红头绳:“你耗尽灵力将天劫提前,便是为这两个凡人报仇?”
“他们不是凡人。”清土喃喃:“他们是吾千年岁月里,最好的陪伴。”
“天劫杀人,本不应天道,你渡劫之时已是灵力枯竭,早已原身尽毁,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锦昭看着眼前狼狈的男子,山神千年一出,本便稀有,如今陨落了一个,自觉唏嘘。
“吾早些听说往生酒馆,涣散间便来了这里。”清土浅灰色的眼瞳看过来:“若吾讨了一杯了无,可有处赎罪,换得那两个孩子一线生机。”
锦昭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唤了身边的小环:“取了无,恶酒。”
不消多时,小环便将酒盛了上来。
“此酒能助你灵识不散,可你引天雷降至人身,凡人早该神魂俱灭,若想赎罪,此后需入黄泉地狱,日日淬那蚀骨魂火,许能为那些枉死之人搏些生机。”
“好。”清土松了口气,执起那漆黑色的酒盏,一饮而尽。汹涌的痛意盈满的前身,清土猛的弯下了腰。
痛劲缓下须臾,清土脸色苍白,对着锦昭深鞠一躬:“多谢姑娘。”便转身离去,行至门口,又侧开了身:“适才在门口多听姑娘议论了几句,姑娘若想种的凡间的东西,需取奉行山巅一捧土,便能养活。”话毕,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小环看着眼前空了的酒盏,有些可惜:“差一点就是山神了。”
“谁说不是呢。”锦昭看着手中啃了半个的桃子,早早没了兴致,便搁在一边。
“可他杀的那些人,皆是恶徒啊。”
“恶徒也是凡人,他伤人性命,便是触了三界铁律。”锦昭看着门口的方向:“他千年修为,历了天劫,尚存一缕灵识,游走凡间也未尝不可。可他想赎罪,便需日日承那蚀骨之苦。”
“姑娘,你说他后悔吗?”
“那边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锦昭伸了个懒腰,转身回了后院。
小环收拾了桌上的空酒盏,还有那啃了半个的桃子。
刚才那清土说什么来着,奉行山巅一捧土便能种辣椒了。
可得记好了,回头等初酒回来就去取。
往生酒馆,一如既往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