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到有，这两人的出现过于突兀。
李钦不是没想过这一切只是巧合，因为瑞提亚的确需要助教来协助俄勒冈大学这边的工作。
课程依旧是选修课范畴，计算学分。
但因为五大直播，瑞提亚在全米有了知名度，来上课的学生，包括参观的社会人士数量必定会剧增。
所以，这是工作需要。
却也是一种名正言顺接近的方式。
路易斯上次的邀约已然让李钦产生怀疑，本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现在看来，无数种巧合堆砌在一起，就不由得让人生出了阴谋论。
不过还是那句话。
史密斯会展开调查，且李钦会在不久后与两人见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真相很快会徐徐展开。
根据李钦的指示，司机将车开到了酒厂办事处的写字楼下，瑞提亚没有下车，下午的大公开课占用两个课时，她显然需要充足的准备。
实则课程准备早就妥当了，现在不过是一种对紧张情绪的消化。
李钦带着蕾切尔上楼：“蕾切尔，我聘请的法律顾问，大家之前都见过，今后负责酒厂的法务工作。”
林雅婷点了点头：“你好，蕾切尔，希望我们能愉快相处。”
“一定，我会尽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秦老爷子不会英语，对漂亮的小老外只是笑了笑，然后拉着李钦到一旁：“酒厂生产线都没到位呢，就请法务了？我看你是有钱烧得慌！”
“屁大的酒厂，不需要那么多人！”
李钦解释道：“在米国做生意，绕不开律师，她也顺带兼任农场的法律顾问，您就别管了，就当多一个人给您端茶送水，行吗？”
秦老爷子没接茬，转移了话题：“下午是小提的公开课吧？秦筱和雅菲俩丫头嘀咕好多天了。”
李钦笑着点头：“您老要不要去瞅瞅？”
“算了吧，你赶紧走，去给小提打打气，让她别太紧张，要不是我不会英语，还真得给他传授传授经验，想当年我是怎么在上千人的职工大会上讲话的。”
李钦强忍着笑意道：“哎，可惜了，我真相瞻仰一下您当年的风采。”
谁知老爷子道：“有机会的，我和雅婷商量过了，等生产线安装前，我们开一次动员会，我来演讲，她在旁做翻译，我来给年轻人打打气。”
“？？？”
林雅婷竟然愿意陪您胡闹？
但想想就知道，林雅婷也没法不答应，总要尊老嘛。
没多耽搁。
将蕾切尔交给他们，李钦转身下楼。
车子重新出发，夫妻俩没再闲聊，给瑞提亚充分的时间做最后的准备。
等来到大学城。
历史学院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包括拿着长枪短炮相机的媒体记者。
当车子停稳，很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人群包围过来。
不过校方早已考虑到这一点，校内安保先迎了上来，确认瑞提亚的身份，立刻拉起围栏，护送她进去。
汉娜也出现在车旁：“李，你先不要过去了，今天的主角是瑞提亚不是吗？而且大家对于瑞提亚的亚裔丈夫都非常感兴趣。”
李钦一听吓了一跳：“还有我的事儿呢？”
等瑞提亚进入大楼，汉娜干脆陪李钦坐在了车里：“你不看新闻吗？你们已经有花边了，很多人好奇，那个平分了保留地最年轻美女长老的财富的‘该死的亚裔’到底是谁！”
“法克！”李钦哭笑不得：“真的假的？”
汉娜不可置否的耸肩：“你可以在社交媒体上看看。”
李钦深吸一口气：“算了吧，没兴趣。”
汉娜看他吃瘪的样子，觉得有趣。
旁人不知道‘内情’，但她作为亨利秘书布鲁克的枕边人，对于一些秘辛有所掌握，得以有如今的局面，这全是李钦的本事。
似乎听说，在托亚的那份遗嘱中，本就明确书写，财富继承属于夫妻共同持有。
“布鲁克说，市长先生本来也打算过来，但他中午约了重要客人。”
李钦对此不在意：“他来不来不重要……”
说着，他觉得措辞不太恰当。
汉娜倒是无所谓：“哦，李，不要在我面前伪装了好吗？你与安东尼奥市长是什么关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一些。”
李钦点头：“亨利就算过来，也是想蹭热度吧？”
“就不能是友情支持？”
李钦开玩笑道：“我们没有友情，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你知道，市长先生向我索贿，开了汉堡店。”
“哈哈哈……”汉娜笑得前俯后仰，并且竖起手指在太阳穴的位置：“我发誓，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两人闲聊一会，发现人群依旧围观着车辆，只能让司机开往后门。
随后才得以进入现场。
一个大型汇报厅，距离开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却已然人满为患，不少人甚至被阻挡在门外。
汉娜领着李钦顺利入内，径直走向最后一排，才解释道：“在场的只有五分之一是瑞提亚的选修课学生，其他都是临时报名参与的，还有一半是来自其他学校的老师与学生，以及如你所见，来了很多记者。”
“最后一排是保留位置，一些教授与出版社受邀过来，你作为亲属当然也有保留位置，如果不是知道杰克和苏珊出去旅游了，我也为他们考虑到了。”
李钦道谢道：“安排的很周道。”
“应该的……”
等李钦落座，汉娜并未久留：“我该走了，课程快开始了。”
“你不旁听？”
汉娜苦笑：“如你所见，这里没我的位置……”
“那我身边是……”
汉娜道：“路易斯校长，以及校长邀请的朋友。”
“老路易斯啊。”李钦泛起嘀咕。
且打量着汉娜的表情。
汉娜觉得奇怪：“怎么了？”
李钦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道：“没什么，作为毕业生跟校长坐在一起，有些受宠若惊。”
“你觉得我会相信……好了，我真该走了，好好享受这一天，这是瑞提亚的高光时刻。”
汉娜大概是局外人。
路易斯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心声给外人。
等她走后。
李钦居高俯瞰全场，目光很快锁定在讲台下角落的办公桌，瑞提亚的身姿很耀眼，一身印第安风格的麻布裙，没什么珠光宝气，却给人一种挪不开视线的感觉。
正如汉娜所说，这是高光时刻。
而在她身旁，两个高挑的白人年轻女性同样受到瞩目。
距离太远，李钦看不清面庞，却能感受到盖德鲁对二人评价中的贵气。
年纪或许不大，但举手投足都充斥着自信。
李钦皱眉看着，逐渐失神。
不知不觉，他的身边开始有人落座。
一直到一道声音响起，才将他拉回：“李，听说你之前出差去了洛杉矶？”
李钦转醒，看到身旁驻足的老人，他到底是站了起来：“路易斯校长。”
“亲爱的，坐下说。”和蔼老人笑道。
李钦为他按下折叠椅，等他落座后才跟着入座。
“紧张吗？”
李钦点头，意味深长，也可以说径直开攻：“有点吧，毕竟台上的三位都是年轻人。”
对他着重提及‘三个年轻人’，路易斯并不意外，但也不接茬：“我对瑞提亚很有信心，毕竟五大直播她也经历过，而且在她身上一直有一种从容，这是知识积淀到一定程度的表现，从我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她时就有这种感觉。”
“那两位助教是什么情况？”李钦继续‘咄咄逼人’。
“梅维达和安吉利亚是双胞胎，本科同样来自康桥的人社学系，前者又完成了LBS的金融硕士研读，安吉利亚则继续攻读了政治系的硕士研究。”
“LBS？”李钦被吸引了，“是我理解中的LBS吗？”
“对，世界第一商学院，他们的院长曾是米国总统的经济顾问。”
李钦忍不住笑了：“这样的高材生给瑞提亚当助教？而且专业也不符吧？”
却不想，老路易斯反问道：“你没看过瑞提亚的作品？”
“你什么意思？”李钦瞪大了眼睛，有些麻爪，他还真被问住了，瑞提亚的书他真没仔细看过，仅仅知道大概写了什么。
夫妻二人对各自的专业领域都没有相互深入，毕竟每个人的兴趣不同。
但作为丈夫，李钦这样的行为很不妥贴。
老路易斯不紧不慢道：“瑞提亚的书中，有很大一部分探讨引申的社会学与人类学方向的领域，印第安人在世界民族中本就占有极高的地位，毕竟这是米国历史的一部分。”
“梅维达虽然是金融硕士，但不可否认，她与安吉利亚同来自世界最顶级的‘人社政治学院’，当然，可能在很多人眼里，二人的知识储备远高于瑞提亚。”
“但在我眼中，术业有专攻，瑞提亚在自己的领域已经站稳了脚跟，不只是五大直播与她长老会长老的身份那么简单，虽然这些都是荣誉，但荣誉也是实力象征的一部分。”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因为这份荣耀，为瑞提亚提供了更大的展现空间，就如同现在，全国数十家大型媒体与出版社到场，就为了她的首秀，甚至我已经接到了着名访谈节目的邀请，希望瑞提亚出席。”
“不过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高质量的助教很有必要，并且梅维达与安吉利亚的的确确是沾光了。”
访谈节目邀请？
李钦丝毫不知。
不过听路易斯的话，他应该是拒绝了，并且没有向外界透露。
一段长篇大论，让李钦有些发蒙，但在短暂呆滞后，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除此外呢？老校长，您应该明白我在问什么。”
路易斯笑了笑，竟然一言不发。
卧槽！
给我装哑巴？
可偏偏，这一套操作放在现场，李钦没有任何办法，撒泼吗？不符合身份，且会引起媒体注意。
被网络民众好奇的瑞提亚的华裔丈夫，如果跟俄勒冈大学校长起了冲突……
不用想，必然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一股无名火憋在了胸口，让李钦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可就在这时。
“哦，看来我没有迟到？”
一道女声闯入，伴随着轻快的高跟鞋声，出现二人身后。
李钦还没回头，一个熟悉的面孔就闯了进来：“李，你今天竟然没有好好打扮一下？”
“多洛莉丝？！”李钦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洛杉矶……”
“那边的事情已经签约了，我可以忙里偷闲两天，主要是为了给瑞提亚庆祝嘛。”
见鬼。
她跟瑞提亚甚至都没照面过。
而下一刻，真实答案就揭晓了，多洛莉丝亲吻了一下老路易斯的面庞：“哦，亲爱的路易斯，我们真的很久没见了，上次还是在你到访哈佛时？”
路易斯牵着瑞提亚的手，轻轻捏了捏：“是大姑娘了！”
二人就此展开寒暄，将李钦晾在一旁。
等到主持人示意课程还有三分钟开始，瑞提亚才坐在了李钦的另一侧空位上。
李钦终于忍不住了：“你跟路易斯校长认识？”
多洛莉丝笑得意味深长：“当然，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我家里的常客，他也是我姐姐大学时的恩师。”
“雪莉？”
“是的。”
所以，什么为瑞提亚庆祝，都是狗屎罢了。
人是老校长请来的……
难不成，多洛莉丝也要当自己跟雷纳德之间的说客？
李钦皱眉，若非台上的瑞提亚，他现在想转身就走。
然而。
多洛莉丝用手指碰了碰李钦的腿面，再次递来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你应该相信我对吗？”
声音很小，只有两人能听到。
李钦嗤笑：“我实在有些搞不懂你了，多洛莉丝，你到底是谁的人？”
多洛莉丝深吸一口气：“我发誓，我是你的人！记得吗？我说过，你随时可以验证我的忠诚！”
至于验证方式……
不提也罢。
这不是多洛莉丝的口花花，而是郑重的回答。
但就算如此。
她与路易斯对李钦的冒犯，已经成为事实。
李钦懒得理她，更没有在与路易斯废话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在了讲台上……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瑞提亚登台，手持话筒：“我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到访，这是我的荣幸，但我需要声明，只是一场印第安历史选修课，不会有其余的任何内容，如果不感兴趣的朋友，现在可以离场了。”
一句小玩笑，让全场泛起轻笑，炒热气氛。
对印第安不感兴趣？
瑞提亚就是印第安人，而在座的每个人都对她感兴趣，那么也可以称之为，大家对印第安感兴趣。
随着瑞提亚打开投影，一段众所周知的沉重历史篇幅展开，在场所有人都逐渐投入进去……
现在已经无法去评价课程的质量了。
因为所有人被主观思维所影响，登上过五大直播的最年轻女长老，本就带有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特质。
一场课程，九十分钟，转瞬即逝。
令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溜走……
当瑞提亚宣布下课，场间响起雷动的掌声。
李钦同样站了起来，暂时忘却了身边两个扫兴的人，由衷的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