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中枢母巢,革命军驻地。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双方没有大规模的摩擦和交战,只有小股势力的交火。
现在有不少来自母巢的逃兵,围城与饥饿的双重压力叫人崩溃,这样的现象可以理解。
赫伯特选择能收编的收编,实在不愿意加入革命的就流放,总之以怀柔政策为主。
赫伯特站在军中,向远方的中枢母巢眺望,这个不断变化的虫巢就像有生命一样,在虚空中不断的蠕动,就像一个可怕的怪物,觊觎着革命军的百万雄师。
虽然形式一片大好,局势几乎是一边倒的优势,但是母巢那边连一点反应的都没有,这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赫伯特想过最坏的结局,就是女皇选择鱼死网破,在弹尽粮绝之前会进行疯狂的反扑。
然而事到如今,种种迹象显示出虫巢内部人心不稳,女皇却没有任何反应,战场上平静的就像自家后院,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这一代赫伯特和女皇的接触不多,他并不了解自己的敌人想法,他只知道这场战争胜利的资本源于自己师傅几十年的经营和积累。
但是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女皇揣测反而让赫伯特自身陷入了不安。
既然无法了解自己的敌人,那就想办法先了解自己。
每当赫伯特陷入困扰的时候,他就喜欢拟态成普通的士兵,了解将士们,军官们的想法,让自己更好的领导众人。
而他今天要去的,是一位母虫大人统领的营地。
他悄悄地隐藏着自己踪迹,小心翼翼的聆听着每一个人的声音,收集着自己认为有用的信息。
“今天统领大人真是太过分了!”一位随军的护卫抱怨道。
“怎么了?重甲虫统领又和母虫大人吵架了?”同行的同伴好奇的问。
“是啊!”
“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我听说这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要有点摩擦才肯罢休。”
“哎呀,今天不一样,今天统领大人说了特别过分的话!”
“他说什么了?”
“他说:‘打仗是男人的事,母虫就应该待在虫巢里为战场生产士兵!’。”
“这有什么,我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母虫嘛,不去生产幼虫还叫母虫吗?”
“哎!你这个人,思想有问题吧?!”
“我又怎么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家都在为了争取人人平等奋斗!你这种观念和那些虫巢的保皇派有什么区别?!”
“我去,你有意思吗?我思想怎么了?什么保皇派革命派,我就是‘赫伯特派’的,赫伯特先生说要革命,那就革命!赫伯特先生要是调头说咱们保皇,那就保皇!”
“哎你……”
“够了不要说了!”赫伯特拧着眉,阻止了两个人的争论。
“对不起,赫伯特先生……”两个人见到显露原型的赫伯特,都赶紧低下头行礼,不敢再大声嚷嚷。
“唉,你们没有错,都下去吧。”赫伯特叹息一声,对两个人挥了挥手。
对于这两个卫兵的讨论,听的赫伯特面色发青,他认得哪位母虫大人,当那只母虫为了宣誓忠诚,向师傅献出虫珠时,他正藏在师傅的影子里。
一位母虫,为了投身革命,改变腐朽的世界,甚至牺牲了自己生育的能力,那一幕深深地震撼了赫伯特的灵魂,他也是从那一刻起,开始正视师傅的事业。
这位母虫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先驱与殉道者,如今却仍然同僚被看做为生育的机器,这让赫伯特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
分歧不光是发生的母虫与重甲虫统领之间,就连刚刚还在一起讨论的两个卫兵都无法相互理解,并非每一人都知道这场革命真正的价值,可见这只军队的意识形态由上到下一片混乱。
赫伯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这才意识到,赫伯特这个名字,是维系着整个革命军队重要纽带,一旦这个纽带出了任何问题,那么革命军很可能会在一瞬间变得分崩离析,而到时候,所有人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怎么办?
现在深陷战场之中,不可能为了统一思想去教育队伍里的每一个士兵,赫伯特只能祈祷着战争快点结束,避免这些隐患变成真正的灾难。
在此之前,赫伯特认为至少要去维系一下核心成员的关系,无论是分歧,还是矛盾,越早解决越好。
此时的母虫正待在自己的营帐里,独自一个人小声啜泣着,她没想到和自己并肩奋斗的战友会那样看待自己,她甚至怀疑那重甲虫首领是否有资格参加革命。
但她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因为自己和重甲虫统领的矛盾影响军心,如果事态的影响被无限夸大,那么这件事就会变成分裂革命军的导火索。
这件事,她只能把牙齿打碎了,有苦往肚子里咽,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正在这时,没想到赫伯特走了进来,她赶紧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演示着自己的委屈。
跟着赫伯特一同走进来的,还有重甲虫统领,赫伯特专门派人把他叫来,让他给母虫道歉。
母虫看着两个,低声对赫伯特说:“让您见笑了,赫伯特的大人,我们之间没什么大矛盾,您用不着特地为我们费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那可不行,大家以后是一起奋斗的同伴,如果留下嫌隙怎么行呢?”赫伯特摇了摇头说“是吧,统领大人,道个歉,这件事让咱们接过去吧。”
重甲虫统领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对不起......赫伯特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赫伯特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他提醒着重甲虫统领:“你弄错了,不是向我道歉,而是向母虫大人,明白吗?”
重甲虫首领皱着眉,一眼不发,似乎很不情愿,母虫大人不想僵持下去,赶忙打圆场:“算了算了,我知道统领大人爱面子,这件事就这样吧。”
“不!”没想到重甲虫首领十分反感的摇了摇头“我没打算道歉!”
“我还听说你为了革命献出了虫珠,虽然听着很伟大的,但是在我看来,没有虫珠的母虫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的话一说出口,整个营帐瞬间陷入了沉默,一片死寂。
赫伯特终于明白,也许对于女皇来说,最好的进攻手段,就是等着革命军自己分崩离析。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也许在这场对持中,大家都在以逸待劳的,等待着对方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