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霁回过头,目光惶惑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齐云灏俯身吻干她脸上的泪,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温暖而宽阔的胸膛上,柔声哄着:“别怕,霁儿,有朕你身边。”
“没有黑盘、没有光……我回不去了!”梅雪霁伏在他怀中哭得凄凉。
齐云灏没有听懂她的话,但是她脸上深深的绝望却刺痛了他的心,面对她的哀恸他手足无措,只有把她搂得更紧。
“不要回去,乖,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朕,好吗?”
寝殿一角的落地铜镜中,映出了梅雪霁的面庞。
鸦黑的如云的发髻上斜插一枝金丝缠绕的镂花步摇,鲜红如玛瑙的珊瑚圆珠点缀其上,一粒粒大小均匀的乳白色东珠串成长长的璎珞,颤悠悠地遮住了半边的脸颊。鬓边压着的一朵淡粉绢花为她略显苍白的面容多少增添了几分血色。被宫女们精心修饰过的眉眼盈盈欲诉,仿佛含着一汪春梦。
“真美。”侍琴呆望着镜中的人儿赞叹着。
“那还用说,”身侧的宫女紫琼把一副红宝石镶花耳环戴到梅雪霁的耳垂上:“我看九天的仙子也不过如此了吧?难怪万岁爷圣眷至深。”她说着,用手捂了嘴轻轻地笑着。
梅雪霁眼里的光彩霎时黯淡了下去,她低叹一声别过头,不愿意再朝铜镜多看一眼。
紫琼没有注意到她神色间的无奈,依旧兴致勃勃地从侍琴手里接过一领浅粉色的薄衫,披在梅雪霁的身上,嘴里继续嘟哝着:“奴婢入宫五年了,说真的,还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位娘娘如此宠爱呢!咱们的万岁爷对梅主子,啧啧,真是用心备至。别的且不说,单说今日的这身穿戴,便是万岁爷上朝之前亲口吩咐让奴婢们备下的。主子,您瞧,”她伸手轻挽起她的衣袂,“这件薄衫可不是寻常丝帛裁制的,听说用的是西南云昭国进贡的袅云罗。整个宫中总共也只得两件,一件赐给了莞柔公主,一件赐给了您。”
梅雪霁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袅云罗衫子——果然名副其实,柔如春水、轻似晨烟。有一枝嫣红的樱花在肩侧缤纷地盛开着,飘下如雨的落英,散漫地洒满了袍袖、衣摆。
依稀记得以前听箩萝提过,云昭国的皇宫中养着一种名唤花奴的蚕,每日只以各色花瓣为食,吐出的丝也是五色的,还带有天然的优雅花香。只是,这种蚕极为难养,吐丝也甚是罕见,故而用这种蚕丝织成的袅云罗为稀世珍品,被南昭宫廷视为国宝……
“主子您知道吗?瑾妃娘娘惦记这件袅云罗好久了,几次开口同万岁爷要,万岁爷就是不给……嘻嘻。”紫琼捂着嘴笑了。
梅雪霁脸色蓦地一变,心头刚刚涌起的一丝暖意霎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沉甸甸的烦闷与无奈。
“侍琴,”她转过身,径自朝门外走去:“我心乱得很,你随我去太液池边走走。”
“是。”侍琴轻声应着,匆匆与紫琼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赶紧跟上她的脚步走出了掬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