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琪的话让睢宁愣了片刻，连脚步都顿了顿。
前面的杨云刚似乎感受到了睢宁的异常，转头看了看睢宁。
睢宁没有说话，她已经发现不对了，他们走出来很久，有麦琪的本事，加上现在总部很多东西都是杨云刚研发出来的，按理说早就可以卸掉伪装。
第五研究院之前给调查员的权利太大，尤其是私密保护的装置，很多时候甚至连第五研究院自己都没有办法探究。
再加上高层也不是没事天天盯着那么多调查员偷窥他们的生活，所以睢宁和杨云刚的关系才能瞒着所有人。
但是现在年长明失去了身份，所有的权力集中到周臻身上，他就没有那么人道主义了。
借着异种已经侵入中部的理由，所有调查员的特权、休假和保障全部取消。
调查员作为战斗武器的本质显现出来。
那些一直被捧在高处的调查员突然发现以前的纸醉金迷都是假的，真实的世界早就露出了獠牙，看着他们昏昏欲睡不自知。
只是……
就算是这样，如果杨云刚愿意的话……
麦琪的语速很快，睢宁要集中精神才能听见：阿宁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也不要表现出什么，杨云刚不能相信了。
睢宁凛了凛，她下意识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
什么时候起，那个一直“宁姐宁姐”叫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大男孩变成了走在睢宁身前也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不，应该是说，从很早以前杨云刚就不一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睢宁默默地走着，这条去地下牢狱的路她走过很多次，但是现在却感觉有些陌生。
似乎从他们来到中部，杨云刚就越来越沉稳，越来越不爱说话。
虽然每次见面还是会和睢宁说很多，但更多的是帮助睢宁分析问题出主意。
他整个人和思维一起沉淀了下来，睢宁觉得他成长了，褪去了浮躁和天真，变得稳重有担当。
可她现在才想起来，杨云刚已经很少说自己的事了。
不论是自己遇到的事，还是自己心里想的事。
杨云刚不再说自己的事了。
一开始杨云刚会和睢宁说很多东西，廖雪的事，他家的事。
会说还好他父母在国外，国外异种没有那么泛滥，他也联系上了二老。
会说他今天研究出来了一个照明的道具，就是外观不太好看，长得像蠕虫。
会说他能控制监控的小昆虫，和麦琪联手以后，他们能够不受第五研究院的监控了。
……
很久……没说这些东西了。
睢宁突然觉得杨云刚也有些陌生，但是再陌生也是那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历经千辛万苦活下来的同伴。
睢宁拿不准，但是她还是张了张嘴，打算说点什么。
“周先生答应了我一个要求，事情尘埃落定以后，能帮我把廖雪救回来。”
睢宁刚刚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打算说什么了。
作为在第五研究院和杨云刚最亲近的人，她自然知道杨云刚对廖雪的执念，知道如果用这个做筹码，杨云刚能放弃一切。
只是睢宁怀疑，真的能把异种再转化成人吗？
如果有这个技术，黑暗异种才应该是最好的对象，他们有极高的战斗力，会是保护人类最坚强的壁垒。
她觉得周臻在给杨云刚画饼。
可惜，周臻的确是个聪明人，年长明不在意异种周边的开发，他在意。
所以他精准的找到了杨云刚这个既是天才，又曾经是睢宁身边人的对象。
抓到了杨云刚在乎的东西，很好地利用了杨云刚。
杨云刚潜力无限，是个非常好的人才。
现在第五研究院大洗牌，周臻需要自己的手下。
睢宁嘴里有些发苦，她能感受到杨云刚身上那种不同于之前的冷淡，这不是做戏，这是真的在保持距离。
她想和杨云刚说现在的技术没有办法让异种恢复成人类，但是如果她成为了新神，说不定有机会能恢复世界的正常。
但这种话，睢宁自己都说不出口。
杨云刚自己就是研究员，他不可能不清楚现在人类的科技还达不到周臻给他画的饼。
可是他相信了。
睢宁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换成是她，可能也会穷途末路选择抓一根救命稻草。
杨云刚毕竟是个才毕业的大学生，虽然加入第五研究院两年，但是都是坐实验室。
他没有去外面战斗过，厮杀过。
没有去见到那些原本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变成没有意识的尸体。
没有见到曾经笑着给自己礼物的人变成尸堆中的一员。
他还是太单纯了。
而且睢宁也说不出自己可能能帮他的话。
心脏究竟是什么东西她现在虽然搞清楚了大概，但是就凭之前旧神在击杀希文时短暂地接管自己身体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来看，自己在祂面前没有还手的余地。
成为新神遥遥无期。
现在只能期望他没有告诉周臻自己身上的事。
“睢宁，你的能力很强，虽然我研究不出来你为什么能够拥有类似净化的异能，但是你的潜力毋庸置疑。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我希望你谨慎选择接下来的路。”
睢宁第一次听杨云刚这样叫自己，只是分神了一秒就意识到，杨云刚没有和周臻说自己的事。
她心微微放了下来。
杨云刚在一个牢房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睢宁，目光中有她看不懂的狂热在挑动。
“这个世界没救了，与其思考外面那些救不完的人，不如想想接下来你怎么办。”
睢宁被杨云刚的目光惊了一惊，“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放弃对平民的保护，转而为贵族效力？”
杨云刚看着睢宁，目光狂热又冷漠。
“第五研究院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这些贵族不是么，我们现在投桃报李有什么问题？”
“你出任务两年，外面的人大多数看到你们像避瘟神一样，这些人不感恩你们为他们卖命，理所当然享受一切，他们难道就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