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星罗棋布,可地面上连成一片的火把更加耀眼,让冰冷的刀枪上不断闪跃着红色的火影,不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几簇火把与这里交相辉映,显得明晃晃的。
“来者何人?”,还是彭子琪最先沉不住气,“到底是帮谁的?”
“大帅,有紧急军情!”,只见一人当先拍马而至,手里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箭羽的信封,“杨林将军与裴清石将军所驻城池遭朝廷率军围攻,告急求援!”
“什么?”,彭嘉禾反应激烈,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怎么可能?”
“大帅!”,传信那人此时已跪倒在地,将手中的求援信举到了彭嘉禾眼前。
彭嘉禾此时来不及思考什么,只是快速抢过信件,有些手脚笨拙地将信封给撕开了,待得快速浏览了两遍后,彭嘉禾脸色已变得铁青,信件也从他哆哆嗦嗦的手中掉落了。
“蒋靖!”,彭嘉禾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得对蒋靖怒目圆睁,“这是不是你干的?”
“大帅,我也是迫不得已…”,蒋靖面色微囧,原来前些日子,他便让王彦私下勾通赵冲了。他骗赵冲说通州城将有内讧,自己打算出走,请他来攻,而赵冲也是聪明人,不仅一直没给蒋靖回信,还转而在今晚攻击杨林和裴清石的驻地,“事实证明,如果不这样做,我真的很难顺利逃脱。”
“你竟做出这等…这等…”,彭嘉禾忽得眉目一拧,紧紧捂住胸口。
“爹!”,彭子琪见状,连忙凑到彭嘉禾身前,“爹,您没事吧?”
“大帅,既然你们一直怀疑我私通朝廷,我也总不能平白受这个冤枉…”,蒋靖舒口气,“大帅,我劝你现在立刻率军回援,否则城池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蒋靖,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此时彭子琪看向蒋靖的眼神都能射出两把刀子来,“你现在休得猖狂,我会要你好看的!”
“大帅,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蒋靖面色平静,丝毫不理会彭子琪的挑战,“我只是想要顺利逃走,顺便卖赵冲一个人情,可我并非真的想要把通州城的基业拱手送于朝廷。”
“众兄弟…”,彭嘉禾捂住胸口,紧喘了两口大气,“蒋靖通敌叛主,这下你们再无怀疑了吧?”
“大帅…”,彭嘉禾此时还不忘聚拢人心的举动实在是让蒋靖有些后怕,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害怕昔日过命的兄弟看向自己眼神的变化,“此次朝廷来袭,试探的意味更重,所以他们没有攻打通州城,而是选择杨林将军和裴清石将军的驻地下手。大军远征,粮草先行,只要闭城坚守,同时派出两支奇兵,一支攻袭他们的粮草大营,另一支奔到后方,断了他们的补给,此战无忧。”
蒋靖此番分析入情入理,可彭嘉禾一想到此次错失杀掉蒋靖的机会,无异于放虎归山,再加上朝廷率军来攻,还不知结果如何,不由得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前襟。
“爹!”,彭子琪连忙上前扶住彭嘉禾,却见他冲彭子琪摆摆手,随即略显艰难地摇了摇头,“走…走!撤…撤军!”
“爹…”,彭子琪这一声满是无奈,只见他瞅瞅不远处的蒋靖,又看了看霎时便显老态的父亲,一时间五味杂陈,却听此时,彭子冲忽得一声叫唤,“爹,救我!我…我还在这!爹…”
彭子冲这种没出息的表现让一些兵士不由得暗自笑了起来,可他现在却顾不得这些,只是朝彭嘉禾大声喊叫着,生怕他爹会为了顾全大局而放弃他。
不过彭嘉禾似乎是遭受了太过严重的打击,听到彭子冲如此惨烈的呼唤,竟然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时间反应竟显得极为迟钝,仿佛就在那一刹那,他已经老了,“蒋靖,你现在可不可以把冲儿给放了?你看看如今…”
“大帅,真的不成。”,蒋靖缓缓摇了摇头,态度却无比坚定,“我说过,只要我们能够顺利逃走,一定会放了彭子冲,绝无食言,还请大帅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到底想要老夫怎样!”,彭嘉禾猛捶胸口,情绪忽得失控了,“蒋靖,我警告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叔父!”,看到彭嘉禾这个样子,李雪晨忽得站了出来,“叔父,您不要生气,我向您保证冲哥的安全,我们顺利逃脱后,一定把冲哥放回来!”
面对李雪晨这种诚恳的态度,彭嘉禾却只是微瞥了她一眼,随即冷哼一声,从牙缝中挤道,“叛徒,你不配和我谈条件!”
“叔…叔父…”,李雪晨见彭嘉禾如此,不由呆愣片刻,胸口犹如遭受了大锤重击一般,堵得异常难受,讷讷根本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忽得又有飞骑来报,“大帅!裴将军…军…军情告急,望大帅回援!”
彭嘉禾此时似是被逼到了绝路,只见他一声仰天长叹,然后朝众人喊道,“听我命令,将所有弓箭原地毁损,一个也不留!”
“什么?”,听到这个命令,众人大为不解,彭子琪也是一阵惊愕,还以为自己的爹已经糊涂了,“爹,咱们怎么可以…”
“全部毁损,马上!”,彭嘉禾丝毫没有理会彭子琪,可他的声音已近乎嘶吼,“一个也不要留!”
众兵士见此情景,只得将本就不多的箭矢一一折断,在一片喀嚓声中,彭嘉禾终于再次说话了,“蒋靖,你现在可以把冲儿放了吧?”
蒋靖刚才本就在惊愕彭嘉禾的举动,此时方才明白他的用意。确实,如果彭嘉禾那里的箭矢全部毁损,加上此刻军情紧急,他根本没有机会来追击自己。再看彭嘉禾此时神态,蒋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如果有一方情绪失控,对谁都没有好处,于是他回身朝王彦点了点头,“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