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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出消息后,林晔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散兵的声音,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消息应该是传出去了,以散兵的性格多半也是会听话的。

林晔暗自点头,开始全神贯注地搜索眼前这片空间,企图从中找到能够出去的线索。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拐过又一个墙壁后,林晔目光凝住。

银白的光芒从头顶不知道什么地方洒下来,将眼前一小片空间点亮,与摇曳的火光不同,这一束光显得平静温和,就像是没有波澜的水面。

而它照亮的不再是起舞的月女神或者什么幽灵,而是三个雕塑。

是的,雕塑。

光滑的石面将冰冷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到大脑感知,林晔无比确信这个答案。

这就是三个雕塑,且是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姐妹的塑像。

她们其中一人正伸手拨动手边竖琴,另一人手臂举起,是正在起舞的动作,最后一人单手支颐,嘴唇微微开合,似在歌唱。

林晔观察了一会儿,猜测:

这或许是三月女神还很要好的时候,她们一起歌唱、奏乐、舞蹈,看起来非常和谐。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如今已如同石塑般凝固了。

林晔屈指轻轻在起舞的月神手臂上敲了敲,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像是一场幻梦。

他继续往前走,前方不远处又是一道温和的白光,也依旧是三女神的雕像。

她们坐在花园中,似乎是在交谈,每个人的笑容都是温和的。

林晔走在这些雕像之中,就像是在透过苍白的时间缝隙喟叹那遥远过去里的三位女神,观察她们的快乐与明媚。

越是看着她们亲近的样子,林晔就越觉得悲哀。

温和的光悄然变成了血一样的赤红,三月女神开始争执,她们歇斯底里地争吵,空气中却弥散着无声的悲哀。

周围的光线暗淡下来,林晔依然在往前走。

他看见赤月随天火坠落黑暗,渊月泯灭,唯剩下空月留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神明陨落,大地崩毁,人们的祈祷无人回应,世界寂静,连最后的月光也消失不见。

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但再往前走,林晔却又看见了一幕。

那是一个男人的雕像,他身穿宽大的衣袍,衣摆拖得很长。他双手捧着暗淡的月亮,微微上抬,将其置于天空之上。

月亮无光,世界依然漆黑一片。

于是他从太阳中攫取一丝光芒,点亮了冰冷的神躯,让月亮再次绽放出微弱的光。

只是,那光中没有了女神的温柔,只剩下冰冷与寂静。

林晔站在那个男性雕像前看了很久,最后做出判断:这应该就是那个重伤濒死还留下的试炼折磨他的天理。

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对雕像比了个中指,林晔不再继续逗留。

他绕过了这片雕像,继续往前走。

然而拐过墙壁却停下了,林晔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漆黑的墙壁阻隔了他前方的道路。

磨了磨牙,林晔回头看见那静悄悄立在不远处的雕像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手就像把雕像砸了,管他砸不砸的坏,反正就出气了再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触碰到雕像的实体,反而在触碰到对方时感受到了一阵恐怖的拉扯力,紧接着他就在猝不及防间被拉入了雕像之中。

这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

林晔直到摔在地上都还是懵逼的。

不同于地下遗迹的幽冷微风吹过脸颊,林晔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浮起,他爬起来,用力搓了搓手臂。

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城堡式建筑,哥特式的尖塔耸立着,被清冷的月光镀上银边。

林晔观察了一会儿,抬脚走进了城堡之中。

他并不在意着是不是什么危险的陷阱。

如果是陷阱反而更好,这代表着这里是有出路的,而不是一个又一个的死路。

城堡大门发出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声音,里面并没有什么光亮,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大门正对的一扇巨大的彩绘琉璃窗。

窗户将微弱的光线切割,在地上形成一块一块的不规则形状的图案。

林晔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这些投影在地上的图案有什么玄机。

“这不是什么危险的陷阱,客人。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走进来。”一个嘶哑却温和的声音忽然从大厅内传来。

林晔立刻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视昏暗的大厅。

大厅里没有人,至少没有肉眼可见的人,也没有人类的呼吸声。

“……法涅斯?”林晔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走进去,一边开口尝试着询问。

“你好。”那人回应了,并不惊讶林晔会认识他,“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客了,恕我冒昧询问,你是伊西多尔还是林晔?”

“?伊西多尔是谁?”

法涅斯低低笑了起来,随即咳嗽了几声:“你好,林晔。我曾在未来的命运线上见过你一次。”

林晔没有贸然说话。

他已经完全确认,眼前昏暗的大厅中没有人,法涅斯本人并不在这里。

“你和伊西多尔都是我看好的候选人,但现在看来,你比他走得更加长久。”法涅斯并不在意林晔的沉默,闲聊一样说道。

林晔挑挑眉,一边猜测着这个叫做伊西多尔的试炼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边问:“为什么我会到这儿来?”

“因为你找到了我留在大陆上的一些碎片。”法涅斯轻声道。

“那有什么用?”

“你希望能有什么用?”法涅斯饶有兴趣地问。

林晔想了想,半点都不客气:“最好能立刻把我送回家。”

法涅斯又笑了起来,他大概是处在重伤垂死的阶段,笑到一半便会发出剧烈的咳嗽,好像要将内脏从喉咙口咳出来。

他很感慨:“虽说试炼需要靠执念才能开启,想要回家的试炼者也不少,但他们最后都会在试炼途中放弃这个执念,转而选择别的,而你好像对这件事过于执着了。”

这话出乎意料地激怒了林晔,他眼神冷了下来,话语也带了刺:

“别人是孤儿,我不是。我有家,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拉来,我想回家难道有错?”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法涅斯沉默须臾叹了口气。

林晔冷哼,脸色依然十分不善。

“我的碎片无法让你直接回家,但可以让你离回家的那一天更近一步。”法涅斯轻声道,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让我出去。”林晔对这些喜欢随意操控他人命运的家伙半点好感也没有。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法涅斯无奈。

林晔冷漠:“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孩子,我从不强迫任何人担负他人的命运。”法涅斯轻叹,“你应该再仔细想想自己降临此间的原因。”

林晔闻言一愣:“你什么意思?”

“有求于我者,皆有机会。孩子,接近王座的第一步是欲望,第二步才是执念。”

林晔没能追问下去,因为在法涅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排斥感袭来。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紧,钻心的疼痛令他从虚幻的空间中脱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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