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睁开眼睛，散兵的脸立刻映入眼中。
林晔惊魂未定，呼吸十分急促，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茫然无措地看着散兵。
这一刻他所有的坚强都好像被什么东西击溃了，眼泪蓄在眼眶里，脆弱得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可怜巴巴的，让人觉得心疼。
散兵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问发生了什么，问他是不是做了噩梦，可看见他此刻的表情时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怎么回事？”
一个女性嗓音在脑海中响起，让还沉静在梦中的林晔陡然回过神来，他抬手捂住眼睛，从散兵身上起来，长发散乱的披在肩头，辫子不知何时散了，神之眼脱落被铺在地上的金发簇拥着，莹莹闪烁着光辉。
“一点小事，你回去陪那个小孩吧，这里有我。”散兵主动对雷鸟道。
雷鸟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林晔，又看了一眼散兵，最后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等动静远了，林晔才低声道谢。他的声音很嘶哑，听着很不对劲，让人担心。
散兵没有询问到底怎么了，他知道林晔肯定不会告诉他，这个人好像总是习惯将伤害对准自己，对别人展现的总是温柔和善意，愚蠢到仍然不知道该怎样斥责才好。
林晔背对着散兵缓了好一会儿，就像是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的猫儿，回过头的时候除了眼尾还剩下些许红色，其他看上去已经和平常一般无二了。
散兵和他对视，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地抱手靠着岩壁闭上了眼睛。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林晔靠坐在他身边，呼吸平稳缓慢，看着漆黑的山洞发呆。
这是他第二次做噩梦，上一次是在解决了奥罗巴斯的事情后。
他已经不需要经历第三次来帮助自己确认某些事了，这两场指向性如此明显的噩梦看来就是他的代价。
这倒也挺容易理解的，毕竟在经历了肉体的折磨后再来场精神折磨是消磨人意志最好的办法。
就这一点来看，这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大手做得挺好的。
虽然只是两场梦，却的确很轻易地让他产生了恐惧的情绪。
与其说那些梦里的场景是有人为了击垮他而故意制造的幻觉，倒不如说是林晔这么些年心里一直存在的隐忧。
在他还不知道自己与坎瑞亚有关之前，他以为自己穿越了三年。
哪怕三年，也足够让一些事情尘埃落定了，他也的确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家人是否还记得自己，他们是否还在找自己，或者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替代品。
一想到这个林晔的呼吸就又乱了，但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林晔拿出了试炼之书。
他一页页翻开查看上面的内容，从须弥开始到现在，书上的内容已经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了，这意味着这条路他已经走完了大半，只要在经历一部分，或许走完蒙德，或许还要加上枫丹或是纳塔，这本书应该就能写完，到那时这个试炼应该就结束了。
都撑着走了这么远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是他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玩了就能解释的了。
哪怕梦境里都是真的，他也得爬回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到那时，不管迎接他的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是他自己挣来的结果，他也无憾了。
想着，林晔合上了书，轻轻摩挲着粗糙的封皮闭上眼睛假寐。
就这样吧，反正也退不了了。
……
天光大亮，雪白的光线从菅名山顶的洞穴照射进来，阿瑠抱着一些蘑菇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林晔伸了个懒腰，开心的叽里呱啦同他说了些什么。
林晔没听懂，卡帕奇莉就在旁边翻译：
“阿瑠说刚才外面采了些幽灯蕈，很好吃，问你想不想吃？”
林晔也看到了小孩怀里幽蓝幽蓝还发着光的蘑菇，也认出了这是鹤观的特色植物，犹豫了一下：“真的好吃吗？”
卡帕奇莉睁着眼睛看他，没把这话翻译给阿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好像在说：
“你爱吃不吃。”
林晔揉了揉脸：“那就吃一点吧。”反正他也吃不死。
卡帕奇莉转头对阿瑠叫一声，传达了意思。
阿瑠很高兴，熟练的生了火用树枝将蘑菇串起来烤。
林晔也凑了过去，他之所以让雷鸟带走阿瑠，一是为了防备那些人再拿阿瑠做祭品搞什么活祭，二是为了借助雷鸟和阿瑠来学习新的语言。
“哎，我感觉我这个没能从教令院毕业的人都快学会20种不同的文明语言了。”林晔一边学一边唉声叹气。
真是造孽啊，他当初特么的也不是语言学的啊！
果然，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
散兵看他：“如果你不想学，可以不学，我学会后给你当翻译。”
林晔感动死了，抱住散兵蹭了蹭，就差在他脸上亲一口了，一脸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老父亲式欣慰：“阿醒，你真好！”
散兵险些一巴掌把他掀了，脸色肉眼可见地变臭。
不过林晔最后还是没摸鱼，他觉得就算自己不会说，总要学会听才行，不然别人说什么他都一脸懵逼真的会很掉价。
语言只学了三天，就被迫停止了。
原本在菅名山外的雾气开始渐渐弥漫到山洞里，林晔才从阿瑠口中得知，上次的祭祀仪式没有完成，虽然雷鸟的出现携带雷电的确驱散了大部分的雾气，但终究是不长久。
由此林晔得出结论，还是得先驱散雾气再说。
不过，这次林晔打算换个方式驱散雾气，他也需要筹码来和阿瑠的族人们沟通。
如果他可以代替雷鸟驱散鹤观的雾气，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会好办很多。
想了想，他问卡帕奇莉：“你还记得你每次驱散雾气是什么状态吗？”
卡帕奇莉因为之前被林晔狠揍了一顿，一直看他不爽，对他的问话爱搭不理，但最后看到阿瑠还是妥协了：“我生来与雷电为伴这种事情，我一次振翅便能降下雷霆引来甘霖，再正常不过了，为何要去追根溯源。”
好吧，说得有理。
林晔妥协了，毕竟这种事情对这只鸟来说就和人类吃饭喝水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