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沈子逸尚未恢复魔君的魂识,所以他对秦否腰间悬挂的朱玉只是觉得眼熟,却辨不出什么。
如今在回忆起异界的事情后,他才惊觉秦否的身份不简单。
当初在异界,沈子逸最后一次看见这块朱玉,是在仙界霄音殿的暗室。
那时沈子逸作为新继位的魔尊,在魔域苦练功法二十年,一心为父报仇。
终于带领魔域的大军杀入仙界之时,在仙界遇见了秦否。
那时的秦否是一个学不会法术的废仙,却不知是何缘故被关押在霄音殿的暗室。
当时的沈子逸为了躲避帝君祁焱的追杀,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躲进了暗室。
就是在这里的一面之缘,沈子逸瞧见了挂在秦否腰间的朱玉。
也正是因为当时身为废仙的秦否拥有这块魔界圣物,所以身为魔尊的沈子逸才没有杀了这位仙界的废仙。
可那时的沈子逸并没有过多的时间与秦否攀谈,连名字都不曾问一句,两人就这样别过了。
……
现在看来,秦否的身上竟然也有魔君灵识的印记,这只能说明,他是魔君父亲留在仙界的私生子……
父亲竟然在身死魂消前将自己的灵识分给了他们两人!
难怪沈子逸总是觉得自己获得的灵识远不及父亲在世时那样强大!
此时的秦否仍是渡劫期后期的修为,他的魂识没有归位,也记不得有关异界之事。
纵使之前聂弘告诉过他,沈子逸有可能就是他在异界的兄长。
可是那又如何?
比起这个从未在一起生活过的魔界兄长,秦否更在意将他的血肉之躯抚养长大的爹爹和哥哥。
在秦否看来,眼前这个人是杀死爹爹和哥哥的凶手。
他不能放过这个人!
秦否喊道:“你屠我毒谷,纳命来!”
“毒谷?你若是早说,我兴许会放过他们。”
沈子逸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可以用诚恳来形容,
但是秦否心中的怒火却没有抵消丝毫。
两个同时使用魔功的人在众人之中打得很凶,又格外的显眼。
白玉石门下,尸山血海,一片狼藉。
而那鬼魅红衣的男人正与另外一名黑衣男子打斗猛烈。
“秦否,快去救牧仙师!”白容璟呼唤一句。
听见了白容璟的声音,秦否回眸望去,面色严肃道:“我师尊他怎么了?”
秦否这回眸望去的动作格外的眼熟,就和牧尤在天玄镜中看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若是牧尤在场,他一定发现这个秘密——
原来在天玄镜预言里,秦否会出现在尸山血海的清韵崖,并非是他要屠戮仙门。
反而是来寻沈子逸报仇,同魔君战斗的那人。
……
“他被怀疑是妖,关押炼妖之境了。快去救他!”白容璟催促道。
听见白容璟的话,秦否的眉头紧蹙。
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杀沈子逸的。
可是现在得知师尊身处险境的事情,他又无法放任不管。
见秦否犹豫,白容璟催促道:“快去救他,这里有我!”
秦否此时若是不走,打不过沈子逸,他必死。
就算打得过沈子逸,秦否也会耗尽灵力,那时清韵众人一定会趁着秦否无力反抗其将除魔卫道。
白容璟知道,秦否留在这里,无论输赢,结局都是必死的下场。
秦否本来是不想走的,可他实在担心他的师尊,便是被白容璟说动,在最后攻击了沈子逸一掌后,迅速的离开,窜向了炼妖之境。
秦否临走前那一掌用了九成的力量,沈子逸没想到秦否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法力,硬生生的没有躲开,嘴角竟淌出鲜血。
望着秦否离去的背影,沈子逸暗眸幽深。
这个秦否,魂识和神识尚未归位,已然如此厉害。
若是等到秦否归位飞升,不知异界是否还有他一席之地?
……
清韵崖的弟子们都收到了师门的口令,前往山门处与魔修战斗,所以秦否在前往炼妖之境的这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
在经过石兽镇守的山洞的隧道后,来到了炼妖之境。
炼妖之境里面是一片血红色的场景,这里不像外面的世界,有着平整的道路,
这里只有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石块悬浮于半空,迈错一步,脚下便是充满烈火岩浆的万丈深渊。
秦否站在隧道的尽头,看着脚尖前方落入深渊的碎石,不禁担心起牧尤现在的安危。
他抬眸向着四周望去,大喊一声:“师尊!”
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血色虚空。
忽然,天空飞过一只身披黑色鳞甲、唤不出名字的巨兽。
那巨兽冲着秦否所在的方向飞来,秦否定睛去看,瞧见了正端坐在巨兽脊背上盘腿打坐的牧尤。
“师尊!”
秦否再唤一声,飞身跃起,跳上了巨兽的脊背。
“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秦否走至牧尤的身边蹲下,一脸担忧的看向眼前那满头白发的人。
牧尤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目光与秦否对上。
“秦否,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传进秦否耳朵里的还是那熟悉清冷的声音。
“是白容璟告诉我,你被关押在炼妖之境。”
秦否说着,伸手去触摸牧尤的头发。
其实牧尤白发的样子并不违和,
那如缎的白发在光束下耀眼而圣洁,甚至要比以往黑发的时候看上去更像个仙气飘然的白衣仙师。
可秦否见惯了牧尤那黑发少年的模样,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牧尤,心中只有担忧和心疼。
牧尤偏过头去躲开了秦否的触碰,“秦否,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
“为什么?”秦否偏执的抓过了牧尤的双臂,
绝望的质问道:“我想保护师尊,可是师尊却一遍遍的赶我走。师尊要保护清韵,可是清韵却将师尊关押在这炼妖之境。师尊,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立场不同,因为信念不同。
牧尤将顾全大局放在首位,可秦否却将牧尤的安危放在首位。
清韵崖辜负了牧尤担任长老后的这十六年的守护,
而牧尤辜负了秦否这满怀赤诚的深情。
被质疑、被辜负、被抛弃……
现在的牧尤已然明白当初秦否经历过的心境。
可他答不出秦否的问题,也对清韵崖憎恶不起来,只是默默地垂下了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