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总是戴着一条抹额，可以是任何颜色，但是却从来不见他摘下来过。
回想着天玄镜里的画面，牧尤眉间微蹙。
他蹲下身，伸出手。
就在手指快要接触到秦否额上的抹额时，牧尤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小徒儿刚才还为了保护他那么拼命……
他不该如此不信任自己的徒弟啊！
缓缓的收回了手，牧尤站起身，白色的背影消失在渡尘殿的大殿外。
牧尤前脚刚走，渡尘殿里的秦否就苏醒了过来。
他站起身，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薄唇扬起，抬脚迈出了殿门。
刚刚回到寝室的牧尤，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他打开门，只瞧见自己方才还昏厥的小徒儿已经好整以暇的站在了他的屋外。
“秦否，你醒了？有何事？”
“师尊不让徒儿进去说吗？”
“进来吧。”
牧尤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屋内。
虽然不知道秦否这么晚了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但是想到刚才秦否为了救他差点被楚栎打死的场景，他就没有理由将他拒之门外。
至少今天没有。
门外的晚风萧瑟，卷起地面的落叶。
秦否走进了屋内，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风沙。
他跟在牧尤的身后，安静的走。
牧尤的房间内充斥着他身上的清淡薄荷味。
这种来自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几乎令秦否发狂。
只是以往的秦否在没有被魔灵控制的时候还能自己控制，此时的他却是无法忽视这股令他着魔的味道了。
白衣的仙师走至床榻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问道：“徒儿究竟所为何事？”
看着那张熟悉的清冷面庞，秦否扬唇调笑。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徒儿想来看看师尊。”
他说话的语气极慢，字字清晰，好像是在说什么大不了的家常话。
烛火映照在他的黑眸里，反射出点点狡黠的微亮。
牧尤的眼睛望进了他那深潭一般幽暗的眸子，读不出他的心绪。
只觉得小徒弟此时的神色极不正经，便是开口教训道：“夜深人静，你说什么胡话！还不回去好好睡觉！”
秦否像是听不懂师尊的教训。
他伸手，大胆的抓过了牧尤披散在肩头的一缕发丝，放在自己的鼻尖细细地嗅着，口中随意夸赞。
“师尊身上好香啊！”
这轻浮的言行举止令牧尤心中一紧，脸上的神色写着不满，蹙着眉呵斥驱逐：
“方才你与魔头打斗太过激烈，你所说的话，为师全当是头脑不清醒的胡言乱语，还不速速离开！”
秦否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往前逼近一步，手中捏着一道法力抓过牧尤的手腕。
轻轻用力，两人同时向后倒去，将他的师尊压制在了身后的床上。
措不及防的被眼前的人扑倒，牧尤身后的发丝微微扬起，最后凌乱的散落在床榻白色的床单上。
“师尊，徒儿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秦否的脸距离牧尤很近，温热的气息打在牧尤的耳朵上，有些痒痒的。
一双漂亮温柔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向身下的人，只是那微微上翘的眼尾让人感觉他的神色有些轻佻和邪肆。
牧尤冷眼看着压制在自己身上的人，没有言语，而是再一次的想起了他在天玄镜上看见的画面——
清韵崖被魔道入侵，四周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额头上有着红色蛇纹印记的男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中。
而那个人长得像极了秦否。
秦否暧昧轻佻的视线对上一双带着寒意的眸子，他却不以为意的继续调笑着，一只手摸上了牧尤的脸颊，另一只手去解牧尤的腰封。
口中像是在说情话一般的低声喃喃：“漫漫长夜，今夜师尊就同徒儿一起歇息吧。”
说罢，搭在牧尤腰封上的手刚要用力，忽然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弹开，连带着秦否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人砸碎了屋内的圆木桌后滚落在满是木屑碎渣的地面。
秦否狠咳几声，牵动了体内因为同楚栎打斗留下的内伤，嘴角又淌下一丝鲜血。
那一股灵力太过霸道凶悍，直接将秦否体内的魔灵给压制了下去，连带着他的神智也恢复了。
床上躺着的牧尤站起身，冷眼睥睨着狼狈倒在碎物上的秦否。
语气冰冷的道：“大胆逆徒，竟妄想用法力封住为师的修为。你当真是想要欺师灭祖！”
倒地的秦否，理智恢复了清明，狼狈的爬起身跪下，低着头认错道：
“徒儿不敢！师尊息怒！”
其实自从牧尤将秦否找回来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秦否的身上萦绕着一股魔气。
但是秦否刚才同那个魔头楚栎打了一架，身上残留有魔气也并非稀奇之事。
包括刚才秦否站在门外的时候，他周身的那股魔气依旧不曾消散，只是牧尤看见他一切正常，所以并未怀疑。
然而此时，牧尤以灵力破解了被秦否施法压制住的修为之后，秦否被他体内的灵力弹开，现在跪在这里时，秦否身上的魔气也消散了去。
想来，方才这小徒儿也是被魔气控制才会做出此等混账之事。
牧尤将心中的怒火按下，声音冷清又平静的说道：
“今日之事，为师不与你计较。回去吧。”
“谢师尊！”
自知犯错的秦否如获大释，立即起身，转头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牧尤看着一地损毁的桌椅残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月色下，秦否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坐在床榻上生着闷气。
他怎么还是不能够很好的控制体内的魔灵？
而且这魔灵明明在同楚栎打斗的时候，就算受了重伤也不会突然回去，怎么刚才被师尊弹开就瞬间清醒了呢？？？
“聂弘，出来！”秦否压低了嗓音，酝酿着怒意。
房间内安静的只有秦否自己的呼吸声。
“你不出来是吧？”
秦否气急败坏，伸手解下腰间的朱红色玉佩，“你不出来，我就摔碎它！”
音落，一道红色的身影跪在了秦否的脚边，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