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轿车缓缓掉头,又开回了新城,并一路朝南驶去。
四姐专注的开着车,我和三姐则在后面聊着天。
我问三姐你怎么来县城了,她说专门来找我的,我说您别逗我了,我就是个农民小人物,怎敢老您大驾呀。
听我这么一说,三姐和开车的四姐齐齐捂嘴笑。
“逗你玩呢,看把你给紧张的,今天正好来县城办点事,老四说要开车送我回去,哪知在路上正巧看见了你,酒瘾便上来了,想和你喝两杯。”三姐笑道。
三姐说完,我便从后视镜中看到四姐回头看了一眼我们,那眼神很是耐人寻味,反正我是读不懂。
三姐的话让我心头一松,然而我却不知道,三姐已经在县城找了我两天了,三天前当她从李常亮口中得知我已经离开龙泉村,进城打拼之后,心里便长了草,呆不住了,当夜便杀来了县城。
可惜她不知道我的落脚点,也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所以在诺大的县城,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茫茫人海碰。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她看到了我,有了现在的同车共乘。
我更不知道,那场赌酒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其实还是我太年轻了,太不懂女人了,尤其是身上有故事的女人,因为她们就像茶一样,需要慢慢品味。
用社会人的话说,有过经历的女人是活好不粘人,为了怕我有心理负担,故意疏远甚至躲着她,三姐选择了撒谎,用借口来维持着我们的关系。就像李富丽一般,她不爱我吗?很爱,很爱,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可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若是要的太多,只会失去,所以她选择了接受,因为她懂的了轻重取舍,这便是过来人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不像一些初恋中的小女生,能因为别人的一份情书就闹脾气分手。
四姐将车停在了一家名为桥头炖鱼的饭店楼下。
在迎宾小姐姐的带领之下,我们上了三楼,四姐直接要了一个靠窗户的包间,走进去我才发现,对面竟然是石川河,一架闪烁着霓虹灯的大桥横跨东西。
见我望着黑暗中的大桥走神,三姐朝四姐努了努嘴。
“这是石川南桥,桥成两年,长28.8米,桥东是国土资源,桥西是财政局,连接石川县两个最有钱的部门,有人曾在桥成那天做了一首打油诗,左江山右国库,一朝为臣,南不南北不北,连接东西。”
“啥意思?”六年级文凭的我当即便问道。
“你猜呢?”
“四姐,不怕你笑话,我小学差几天毕业。”
“三姐说的没错,你真是一个实在的人。”
“原来我在三姐心中就是这个印象啊。”我说着看了三姐一眼。
“老四,这里又不是教室,你怎么又摆出了老师的那一套?”
“其实这首打油诗是我们退休的老校长做的,做完之后他长叹一声,世道如狗,此生不上石川南桥。”四姐没有理会三姐的嘀咕,而是有些哀伤道。
“虽然不懂那首打油诗的意思,但世道如狗我还是听懂了,那位老校长是位心有明镜,两袖清风的老人啊。”
“哈哈哈,你虽然文化不高,但心智倒挺清醒的吗,不说这些了,再说老三肯定要急眼了,吃饭吃饭。”
一口大铁锅,一条二斤八两的大草鱼,一圈贴饼子,乡土气息浓重的一顿晚餐。
三姐嘴上说要和我喝两杯,但却没有点酒,反而点了一瓶饮料。
饭桌上的四姐话少的可怜,基本上是听我和三姐聊天,偶尔会看上我两眼,那眼神打量趣味居多。
席间,三姐问我现在住在哪里,有没有电话,找到工作没有,想干点什么。
我没有告诉她我住在董婉儿家,只说暂住在一个老乡家里。其他的我倒没有隐瞒她,实话实话,还有些无奈蛋疼的把今天被噘了二十多次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听到我还不满十八岁之后,二人都是齐齐一愣,三姐忍不住翻白眼,四姐则捂着肚子笑,闹的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我们三人在楼上大快朵颐的同时,我的仇人李富贵则带领这毛蛋等七八个小小混混在石川南桥上发疯一般的找着我,来来回回找了七八趟都没有看到我的影子。
“贵哥,都找了七八遍了没有看到那个王八蛋啊。”毛蛋气鼓鼓道。
“这个小王八蛋,居然敢耍老子,别再让我撞见他,不然有他好看的。”
“那咱们怎么办?哥几个肚子可都快饿扁了。”另外一个小混混抱怨道。
“不找了,只要他还在县城,早晚有一天还会撞见的,走,我带你们去我家隔壁的老王饭点吃饭去,md,真是晦气。”李富贵骂骂累累的带着几个小混混走了。
李富贵并不知道,我就坐在距离他十几米一墙之隔的窗户前正欣赏着他的傻逼行径呢。
从看到李富贵离开超市的那一刻,我便断定他一定会找人收拾我,原本我还惋惜今天看不着李富贵找不到我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时,四姐将我又带回了南城,并且吃饭的地点选在了俯视石川南桥的桥头炖鱼饭店。
还是那句话,冥冥之中,这就是命啊。
坐在窗户边亲眼目睹李富贵几人像无头苍蝇一般转悠了半天啥也没找到灰溜溜的向北走去后,我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杨过,你望着窗外傻笑啥呢?”三姐不解的问道。
我当即把下午和李富贵发生的事给她们讲了一遍,得知李富贵被我戏耍之后,四姐扶了扶眼镜说,看来你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老实啊,这才来县城几天,就和人结下了怨。
“我和李富贵的恩怨可不是在县城结下的,而是在村里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我解释道。
又东扯西扯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后,四姐嘀咕了一声不早了,都十一点多了,明天一早还有课呢。三姐虽然还想再聊会儿,可也知道时候不早了,把她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后,我们便结账下楼去了,三姐说要开车把我送回去,因为担心怕婉儿看见,我就没同意,说想走走,透透气。
三姐欲言欲止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强求。
我和她们挥了挥手便准备踏上新修的石川南桥,然后回家。
“杨过,你知道那首打油诗是什么意思吗?”四姐突然喊住我问道。
“不知道啊。”
看我一脸认真的样子,四姐笑着说道,那是在讽刺这桥不是东西呢。
听她这么一解释我不禁一愣,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现在你还走吗?”四姐问道。
我站在原地,望望霓虹灯闪烁的大桥,又回头看看身后的办公大楼,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做东西,哈哈哈。”我大笑着踏上了石川南桥,大步而行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