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省城时天已经黑了,我们这帮人没有片刻停歇,联络了二牛之后,直接杀向了事发的那个工地。
二牛早早的便在路口等着我们,看到一众乡亲,二牛哭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声俱下,看的我这个局外人也是一阵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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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牛虽然也在工地上干活,可因为前几年腰受过一次伤的缘故,干不了什么重活,所以便找了个保安的活,事情也凑巧,那天正好是他夜班,所以他才幸免于难,不然恐怕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这场灾难。
李富贵问了一些工地上的情况,得知安全员,一帮经理小头头都被公安局带走之后,招呼起乡亲们朝着事发地围了上去。
事发地,早已经拉起了一圈警戒线,外面有二三十名民警守着,里面则有一名名消防员扒着火灾现场。
现场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四层活动房,现在只剩下了一堆废墟,不时有尸体从废墟中抬出也是焦黑一片,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
看到摆在空地上的数十具烧焦的尸体,村民们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民警想阻拦,可哪里拦得住这帮悲愤的已经失去理智的老百姓。
她们冲破警戒线,扑向了那些尸骸,想要找到自家掌柜的,自家孩子,可大火太无情了,根本就无法辨别。
现在一片嚎啕大哭,听的民警,消防员,医生都流下了眼泪。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一个领导,他挺着大肚子姗姗来迟,勒令民警,驱赶我们。
民警还未上前,哭声更激烈了,看到这样,民警也下不去手,劝也没用。
最后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女领导,具体是什么职位我不知道,她先是狠狠的数落了那位胖子一顿后,这才找到了我们的负责人李富贵。
她先是问了李富贵的身份,得知李富贵是村里干部,是党员之后,她先是给李富贵讲了一番觉悟,而后告诉李富贵,政府对这次事故很重视,最后希望李富贵能以一个好干部的身份,带领老百姓先退出事故现场,她已经让人给乡亲们安排好了吃喝住宿,并保证会给老百姓一个满意答复。
在那位女领导的连敲代打之下,李富贵带着我们退出了事故现场,虽然很多乡亲们不愿走,可李富贵说什么我们要相信政府,不要干扰消防员工作之类的话。
在一位官员的带领下,我们再次坐上大巴去了一家双汇宾馆住了下来。
安顿好乡亲们之后,李富贵则叫上我和大志再次返回了工地。
这一次我们没有去事故现场,而是被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带到了一个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里,门口挂着一个指挥办的牌子。
李富贵别看在村里是一霸,是天,谁也不敢惹,可一出门他却变的拘谨了不少,尤其是面对那个坐在办公桌后,带着黑框眼镜,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的女人时,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紧张了。
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劝我们离开的女人,此刻的她和刚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一个生人勿进,一个亲民慈爱。
“杨副市长,这次事故我们村一下死了这么多人,您看能不能优先解决。”李富贵磕磕巴巴道。
“李村长,事情是这样的,此次事故基本已经排除了人为的可能性,据有关单位的初步结论,是宿舍中的民工私自拉线,接大功率电器,短路引发的火灾,事发第一时间,便通知了消防中队,可惜大火实在太快了,几分钟的时间,整栋活动房便被吞噬了。”
“我们全力扑火,营救,可还是没有救出一个人,事后我们找工地负责人,发现这个工地被人转包过三次,三包早在事发时便没了踪影,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给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一听到杨副市长言语中的推脱耍皮之意后,李富贵急了。
毕竟刚才杨副市长还答应他,让他先劝退乡亲们,随后政府会给一个满意答复,他相信了对方,可现在倒好,这个答复他如何向村民们交代。
“杨副市长,那我们龙泉村上百口子老弱妇孺怎么办,就这么一直遥遥无期的住下去吗?我能按得住她们一天,两天,可三天后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继续来这里哭丧要人。”
“李富贵,注意你的用词,你也是一个党员,你怎么能说出威胁领导这样的话来。”斯文男道。
“我不是威胁领导,我是实话实说,工地的事我不太懂,三包跑了,还有二包,二包跑了还有一包,一包之后还有开发商,我们龙泉村死了四十多号人,还等着下葬呢,数百口子人还等着他们的赔偿金过日子呢。”
“小李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政府也有政府的困难吗,这样吧,你先带你的人回宾馆,我们这就开会商量赔偿金问题。”杨副市长态度一变道。
杨副市长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就是说再多也没用,只能回宾馆等着消息。
这次火灾事故直到天黑时分才清理完毕,共抬出了尸体六十七具,除却我们龙泉村的之外,剩下的家属也都闻讯赶了过来,草草的看了一眼事故现场后便被人送到附近的宾馆住了下来。
我们这些家属着急,包工头,开发商,主抓城市安全,建设的层层领导们更着急。
他们连夜开会,虽然三包跑了,可二包,一包,开发商全都被不客气的请到了他们面前。
一把手更是亲自拍桌子,说今天晚上若是解决不了此事,他要一竿子撸到底。
巨大的赔偿金谁也不想出,可一把手都发话了,谁敢反驳。
当天夜里,便有人找上了我们,和我商谈赔偿金问题。
李富贵被人请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具体谈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十多分钟后,李富贵回来把开发商的意思说了一下,征询大家的意见。
当时李富贵是这么说的。
“乡亲们,开发商来找我商量赔偿金的问题了,他们说这个工程他们包给了别人,而后工程又被人转包了好几次,这个下午的时候杨副市长说过,而且杨过和大志都在场。他们还说咱村人没有和工地上签过合同,发生了事故不受法律保护,若是按程序走,我们打官司的话,得先告三包,三包赔不起再告二包,这样一层层走下去,即便我们能拿到赔偿金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一听到这里,乡亲们当场就炸锅了,死的可都是他们家里的顶梁柱,赔偿金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可一刻都等不了。
看到乡亲们怒不可竭后,李富贵话锋一转道:“我当时一听就和他们掀桌子了,我说我们村的平困村,很多人家都等着钱下锅呢,我们一刻也等不了,今天若是不给解决,我们就一起去闹去。”
“他们一看我态度坚决,商量之后说愿意赔偿,但每人只能给二十万。”
一听才只有二十万,乡亲们又不干了,吵吵着要去找开发商,要去工地静坐。
一看乡亲们不干,李富贵,当即大吼一声道:“我的姑奶奶们,你们要是真那么干了,那你们可就不知道猴年那月才能拿到赔偿金了,我们起诉,再到受理,一层层下去,能要回多少钱不知道,但你们能等到那时候吗?”
李富贵这么一说,乡亲们沉默了。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今天李富贵的态度有些怪怪的,也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吧,我总觉得他拿了好处。
我悄悄的退出了房间,朝着他们刚才谈话的那个房间摸去。
我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赵总,你说这些老百姓会答应吗?”一个弱弱的女声道。
“放心,人都有贪性,那个李富贵一看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底线我们已经给他了,相信他会卖命给我们跑腿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有钱能使磨推鬼。”
我还想要再听详细些时,有个服务员走过来,我当即一溜烟钻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