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往外冲的苍苍跟墨墨只想速速离开,哪里注意到那人的话,不等他的声音落下,两人便已经冲出了客栈。
刚刚冲出客栈,只听到一个清亮的口哨声响起,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望去,便看到一匹白色的骏马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墨墨,快!”
骏马在苍苍的跟前被苍苍拦下,一手拉住缰绳,足尖一点,便轻快的跃上了马,弯下腰朝墨墨伸手,墨墨自然是很配合的踮起脚尖搭着他的小手,利落的上了马。
“快跟上去!”
这时候,身上的追兵也跟了上来。
“墨墨,坐好了!”
苍苍落下这么一句,然后便用力的打马,骏马顿时往前急奔而去,兄弟二人都下意识的弯下腰,墨墨更是直接抱住了马脖子,苍苍则是稳稳的控住缰绳。
虽然还不是很精通这骑术,但是聪明的苍苍自然是记住当初自己的师公,也就是夜玄镜所教他的,所以倒是将身下的骏马控制得挺稳。
骏马一路往前疾驰,冲破苍茫的暮色,直奔城门口,追在后面的黑衣人转瞬间便被甩了一大截。
然而,亦是同一刻,南州城外宽阔安静的官道上,数十骑还在披星戴月的赶路,急促的马蹄声中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轻咳声传来,沉寂的冷夜便被打破。
借着苍茫昏暗的天光循声望去,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锦袍披着大氅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裙的绝色女子。
黑袍公子有着一张清俊出奇的脸,深似寒潭的眸子凝聚着淡淡的冷意,此刻,不难从他的眼底看到些许的焦急烦忧之意。
“陛下,前面再过二十多里路便可抵达南州城了,离南州城门关闭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不如先就地休息一下吧,都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
身后的日影开口道。
陛下这才微微拉住了马缰,慢下速度,抬头看向辽阔苍茫的天际,这才发现凉凉的弯月已经高高的挂在天幕上,抖落了一地清冷的凉光。
‘嗷——嗷——’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凄厉的叫声,陛下下意识的偏过视线,果然看到一只黑鹰正朝自己冲了过来,眨眼间便停在陛下的肩头上。
正是小六。
“找到他们了吗?”
陛下淡淡的望着停在肩头的小六,低低的问道。
声音落下,便见到那小六几声低鸣,随即陛下才点点头,绷紧的俊脸略微缓和了下来,眼底的焦急之意不退,脸色倒是平静了许多。
“辛苦你了。”
陛下摸了摸小六的脑袋低低的应道,随即长鞭一扬,踏风便旋风一般往前疾驰而去。
“全速赶往南州城。”
一声令下,一队人马便又开始全速赶路。
“是不是有了两位小皇子的消息?”
花雨泪用力打马,策马跟了上去,问着旁边匆忙赶路的陛下。
陛下偏过头,淡然扫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应答,只是催着身下的踏风加快速度。花雨泪瞧着陛下上前的背影,眼神微微一暗,揪着缰绳的玉手忽然收紧,眼底有一道淡淡的自嘲闪烁而过,终于也只有暗自叹了口气又缓缓的跟了上去。
夜越深,风也越是清冷,凉风入侵,拖着有些虚弱的身体不顾昼夜赶路的陛下似乎也有些承受不住。
‘咳咳,咳咳——’
轻咳声不断,每一声似乎都牵扯着花雨泪的心,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阵感概——
真没有想到,一直以为那样清冷淡漠的他如今也有了让他牵挂不安的人,到底是做了父亲的人。
她曾经以为这个凉薄的男人会一辈子都如她之前见他的那样子,永运都是那么云静风清,他的情绪不会因为谁而起伏,永远都是那么的波澜无惊。想当初,即便知道自己的母后父皇离去,也只是沉默而已,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兴许,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知道眼泪的滋味吧。
可是,如今看到他因为自己的两个孩子而牵挂如此,更是因为自己对东方七夜的一句抱怨而感到愤怒,不知道这东方七夜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居然能让他如此上心?
“刚刚听说东方七夜可能要奔楚中而来?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抵达南州城?”
想了想,花雨泪忽然又追了上去,问道。
“泪姑娘,七夜是朕的皇妃,是朔凉尊贵的北皇殿下,即便是你们的族长也应该对她用敬称,难道凭你在大夜圣女的身份还比你们大夜的族长高贵不成?”
陛下忽然对花雨泪对七夜的这般称呼而感到十分的不满。
他女人的名字也是这些人能随便叫的吗?
“抱歉,我只是……我只是……”
花雨泪顿时语塞,脸色有些不好看,转过头抬起视线小心翼翼的望着他那冷峻的脸,这才发觉他的眼色有些阴沉,每次说起她,他总是不能像之前那般的平静,上次也是因为如此他也对她心生不满。
“是我的不对,不过,我想依她的性子应该不会计较这些的吧?”
花雨泪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想了许久,这才落下这么一句。
然而,花雨泪这话刚刚落下,便迎来了陛下一记阴寒冷厉的漠视,“她不在乎,但是朕在乎!如果依你的身份看她不入你的眼,那么,朕可以告诉你,在朕看来,没有人比她更重要。如果不是她坚守朔凉,大夏北边的防线早已经被草原的铁骑踏破。如果不是她,朕现在可能还挣扎在南疆的水深火热之中。如果不是她,朕直至现在仍然是一无所有……朕无法容忍有任何人对她有丝毫的不敬!”
铿锵冷漠的话语字字如千斤大锤一般狠狠的砸进花雨泪的心中,花雨泪被击得方寸大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脸色瞬间便是苍白而僵硬了起来。
原本以为秦紫凝愚蠢,当时自己还嘲笑她的付出的方式错误,可是如今……
怪不得秦紫凝输得那么的彻底,即便是现在的她这场仗还没有打,她便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她其实很了解北璃赤这样的男人,不爱的时候,比谁都绝情,可是,爱的时候,比谁都霸道而疯狂。他将自己隐忍而炽热的感情包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坚固的牢,里面只装着一个人,别人根本连见缝插针的机会也没有。
那样深沉冷静的人,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下王者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她花雨泪如今还能说些什么呢?
花雨泪不免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才应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别再往下说了!我都知道了!亏我还笑秦紫凝傻,我应该知道的!有些东西,它是……”
“泪姑娘你没有与朕一同驰骋过沙场,也没有跟朕经受过血雨腥风的洗礼,更没有跟朕在刀口喋血的血雨之*进退,秦紫凝同样也没有,而这些七夜都与朕一同经历过……那些,都是与众不同的,她在朕心里……”
说到这里,陛下终于还是没有说下去,自然,说这些话的时候,花雨泪发现他那平静深邃的眼睛里居然略微染着一道别样的温柔,可惜,他却是没有看她一眼,忽然间便策马加快了速度。
不知道是该感叹东方七夜的幸运还是应该怨恨他的对东方七夜的深情,爱上这样的男人,却得不到他的半点情意,注定要痛苦的,秦紫凝便是这样的悲剧。
也难怪秦紫凝因为这份爱变得疯狂,爱上这样的男人,她着实爱得不冤枉,只怕如此之后,秦紫凝已经无法再爱上任何的男人,当然,也包括……
夜还在持续着,然而相比于楚中这边的风清月明,楚南这边却是有些令人感到阴郁。
灰茫茫的夜空里半点月光也没有,天际之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湿意,苍茫的烟雨之中也没有半点的星光,整片天地笼罩在一片沉郁的黑暗之中,营帐口不远处高高燃着的火把微微摇曳着,随风潜进来的凉雨将旺盛的火苗压制下去不少,光线穿过厚厚的烟雨传进营帐内已经减弱了几分。
中军大帐内,西楚太子楚圣天一身素衣站在沙盘前,正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楚南周围的地势,偶尔也将视线停留在自己驻军营地对面河岸的位置,那里正是大夏逸王北凌逸所占据着的原本属于西楚楚南的一座重城。
“殿下!”
就在楚圣天观看得认真的时候,营帐的帘子突然被掀起,一个暗卫打扮的男子大步的走了进来,对着楚圣天恭敬的拜道。
楚圣天缓缓的抬起头,淡淡的望着他,“起来吧,何事?”
“回太子殿下,朔凉探子来报,大夏的北皇东方七夜率五万精兵直奔玉门关,那里是二皇子殿下驻军把守的重关。”
那暗卫恭敬的回答道。
声音落下,楚圣天徒然一怔,沉寂的目光忽然浮现出些许的迷茫来,一道黑色清冷的倩影在脑海里潮水般的狂涌而来,所有压制下去的情绪猛然复苏,思念的,无奈的,怅惘的,甚至是沉痛的……
他忽然捏紧了双手,紧紧扣着沙盘的边上,微微吸了一口气,胸口的闷痛感才稍微逼退了几分。
“父皇那边可有接到消息?”
楚圣天闭上眼睛,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回太子殿下!皇上应该已经接到消息,五皇子殿下已经向皇上启奏,希望殿下能够快点结束楚南的战事,配合皇上攻打盘踞在楚中的赤帝大军,五皇子说不久之后皇上便可能御驾亲征,皇城内的大军已经整顿完毕,随时可能出发前往楚中。”
暗卫丝毫不敢怠慢的将楚无情的话如数传达。
然而,听到这话,楚圣天却忽然沉寂了下来,圣洁英俊的脸上也多出了一道凝重之色。
御驾亲征?
父皇是打算做最后的较量了吗?
开战五年多,如今西楚已经是遍地疮痍,沦陷的城池也在不少数,如此,他们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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